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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红妆[GL]_铃九【完结】(39)

  青年沉默:“姐姐过得,太苦了。”

  盛夫人忧虑地看着面前的儿子。实际上,她在想的,是宫中贵妃难道也不知此事……这几个月来,贵妃与皇后jiāo好的消息在长乐城的贵妇圈内流传,她听过许多不yīn不阳的话,说皇后也算是有手段,能将贵妃拿捏住云云。盛夫人自然知道内qíng,但她当然不会说出口。

  下一次选秀在一年半之后,只要贵妃能一直专宠下去,一直没有孩子,她就再不用担忧女儿。

  盛夫人曾在盛瑶面前旁敲侧击,暗示她这点。她的女儿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清高,放不下身段……女儿说无妨,先前贵妃落胎已经伤了身子,可盛夫人还是放不下心。没有亲生的孩子,还不能从别人哪儿抱吗。别的不说,大皇子不就是现成的。

  可女儿像是很不愿意提起贵妃,很快就把话题岔开。

  盛夫人暗暗在心底下定决心,叮嘱儿子:“后天宫中的宴会,你堂弟不是当值吗?和他通个气儿,最好能找个没人注意的时间,给瑶儿递一句话……”

  青年撇一撇嘴:“姐姐身边那么多人,又是皇后,怎么可能没人注意。”但还是乖乖记住母亲的话。

  关照了儿子,盛夫人转身又开始担心自家老爷。她看看天色,从厨房中端出一盅炖了许久的人参jī汤,敲响书房的门。

  盛光的声音传出来:“我这儿不用人。”

  盛夫人道:“老爷,是我。”

  盛光过了会儿,才说:“……你先用膳吧,不用等我。”

  盛夫人劝了许久,盛光才长叹一声,将门打开。

  即便是刚治理完洪涝,从灾区回来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憔悴。

  盛光承认,自己做的很多事,都是为了家人,为了女儿。

  然而,这些难道和忠君矛盾吗?他仅仅是在为民奔波的同时,希望家人过得好一点。

  可皇帝先前那样待女儿……此刻又这样待自家。

  盛光第一次,觉得心里的某个信仰,开始塌陷。

  盛家一片凄风苦雨,天子新为探花郎建的杨府内却高朋满座。皇帝的态度太明显,这时候还不抱探花郎大腿,未免太不识时务。

  送完最后一批客人,已经到了深夜。

  杨洲接过丫鬟热好的毛巾擦一擦脸,抹去疲色,眸光再次变得炯炯有神。他仔细回忆一遍自己的安排,觉得没有差错了,这才睡下。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人,对后天的赏jú宴充满期待。

  刑部尚书抛下怀中美妾,一个人在月下散步,心qíng极好,甚至想要吟上几句诗。

  自从胞姐柳如死后,他已经有许久都没有听到内宫消息。皇帝虽然仍断断续续地用他,可做得都是些寻常差事……当然了,他也并不想要和探花郎那样出尽风头,维持现状并没有什么不好。

  柳笙只需要清楚一点。在应对许多活儿的时候,自己仍旧是天子心腹。

  那场赏jú宴,从某种程度来说,甚至能算是天子对他的一次奖赏。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见过那个姐姐……先夫人偷qíng所生,被父亲看作眼中钉,柔弱的,美丽的,不得天子心意的姐姐。

  柳青清。

  一场浩大的筵席,就在各人不同的心思中,拉开帷幕。

  后妃与臣子分作两席,中间隔着一道纱帘。天子坐在群臣之中,看舞女涌入jú园。

  盛光托病未至,皇帝乐得如此。在接到现右丞的折子时,他抿一抿唇,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还好不用见对方的脸扫兴。

  这样的场合,是拉近君臣距离的最好时机。曲水流觞吟诗作对,一派其乐融融好风光。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直到后妃之中传来一声尖叫,天子闻声看去,在纱帘的阻隔之下,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

  可他已经听出,那声饱含惊恐的叫声,是出自贵妃之口。

  他霍地站起身,正要命令四处守卫。可有一个人,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混乱

  是杨洲。

  没有人看清新任左丞的动作,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左丞便守在天子身前,凝视着那道纱帘,口中喝道:“护驾!”

  明徽帝被这道嗓音惊醒。

  对啊,他是天子,万不能居于危堂。

  哪怕遇到危险的是他此生最看重的女人。

  纱帘另一面的尖叫更大,这下不只是贵妃,还有其他妃嫔宫女。

  盛瑶看着眼前恣意游走的动物,那条不知名的蛇身上的鳞片上映着阳光的光泽,可看起来依旧冰凉无比。

  她死死咬住下唇,僵在原地,甚至丧失了言语的能力。

  周边是一声盖过一声的惶恐呐喊,有无数宫女乱作一团看着救命。贤妃搂着大公主瑟瑟发抖,昭嫔将淑妃护在身后,清婕妤一个人立在那里……

  还有那个盛装出席的女人,荣贵妃,江晴晚,就站在她身边。

  江晴晚也很怕的模样。

  是啊,毕竟在方才……盛瑶几乎不敢回想那个画面,只记得原本安安然坐在那里的江晴晚倏忽站起身,几乎掀翻了面前的桌子,颤声道:“有什么东西……”

  然后,一个一截黑、一截白的动物,悠哉悠哉地从她裙摆下爬出。

  很快有宫女勉勉qiángqiáng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蛇,有毒啊,我从前在家中见过……被咬一口,不出一下午,就活不成了。”

  全场一下子就安静了。

  纱帘另一边的天子好像听到了这边的响动,一群侍卫朝这边跑来。盛瑶几乎要站不住,眼睁睁看着那条蛇先是爬走,再转过身子,慢慢游向自己。

  突然,有一只同样冰凉,却坚定的手,将她拉住。

  然后,那个人迈着不甚安稳的步伐,在她眼前站好,再回过头来,露出一个苍白至极的笑,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阿瑶,不要怕,好不好?”

  盛瑶的瞳孔缩小了一瞬,冰封的心脏险些因为江晴晚的一个小小动作碎成一片……她的右手被江晴晚的左手捏着,这明明是个很不舒服的姿势,而对方的指尖也没什么温度。

  可她偏偏觉得,有一股暖流,顺着心口上的裂痕,流入心扉当中。

  这个时候,终于有第一个侍卫冲破纱帘。只是在看到蛇的模样时,那青年又顿住步子,朝身后喊了句什么。

  昭嫔纪年华耳力不错,将对方的话收入耳中,脸色一下子变了。

  景如画敏感地发觉,问她:“怎么了?”

  纪年华安抚似的压低声音:“他问有谁会抓蛇……”明显是不愿意救人啊。

  如果要救的是皇帝,怕是所有人都会蜂拥而上,哪怕搭上自己一条命,也能让家人享尽荣华。

  可这会儿,那条蛇所威胁着的,不过是一些被冷落的妃嫔……哪怕其中有最得圣心的荣贵妃呢,江晴晚的出身从来不是秘密,哪怕皇帝已经想尽办法遮掩,可这依旧不足以让侍卫抛头颅洒热血。

  景如画又问:“阿年……刚才那个宫女说这蛇毒xing剧烈,是真的吗?”

  纪年华沉默一下。

  景如画看着青梅的神qíng,顿时明白过来。

  她放在袖中的手指绞紧许多:“……这样啊。”

  另一边,皇帝听到侍卫为难地回禀,说己方没有人会抓蛇,担心将那玩意儿激怒云云……

  天子面上带了显而易见的怒色,正要开口斥责,忽然听到身边的左丞开口:“陛下,臣能问几个问题吗?”

  明徽帝堪堪压抑住火气,哑道:“问吧。”

  于是杨洲让那侍卫仔仔细细地描述了番那条蛇的模样,最后眉间透出点喜色:“陛下莫急!臣自幼在山上长大,倒是有些心得……”一面说,一面左右环视:“只是要陛下允许臣去毁坏一下旁边那棵老树。”

  在听到左丞的话时,明徽帝先是心下一松,很快又拧起眉头:“杨卿家……”语气中透出显而易见的不放心。

  杨洲有些说不准自己的心qíng。

  明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可自己,怎么愈发难以做出下一个决定……

  他顿了顿,朗声道:“臣是陛下的臣子,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明徽帝定定看着他,半晌后终于松口:“卿且,小心。”

  杨洲行了一个礼,然后便拔出面前侍卫腰间的长刀,然后纵身跃起。他奔到一棵树下,挥起长刀,砍下一个枝丫。

  随后将上面的零碎枝叶削去,只留一个主gān。

  做这些的时候,他接着自己跃起的姿态,往纱帘另一边看了一眼。不出所料,那条金钱白花蛇已经爬到贵妃身前。

  而贵妃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吓坏了……

  正是他出手的时候。

  于是杨洲大喝一声,冲过纱帘,几个闪身,便将手中枝丫按上蛇身!

  然后他再次挥动长刀,斩下蛇首!

  真是可惜了,师傅养了许多年,极具灵气的这条畜生。

  杨洲用刀尖戳住蛇头,抬起头来,无甚表qíng地对眼前的贵妃道:“娘娘受惊。”

  他眼前的江晴晚确实是一副惊吓过度的神qíng,看了他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是你……”

  杨洲一顿:“原来是贵妃娘娘。”

  这两人的对话,显然是有猫腻。

  盛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那男人像是没有注意到江晴晚身后的自己,只顾用一双脉脉含qíng的眼睛望着荣贵妃……没错,就是脉脉含qíng!

  和江晴晚在某些时候,看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身份不对,这分明就是一出英雄救美!

  她与江晴晚的手指还连在一起,对方大约也注意到了不对劲,朝眼前男人道:“你是……”

  那男人低下头,恭恭敬敬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盛瑶恍然,原来这人就是杨洲。

  那个很得天子心意,让父亲的权力被消减了整整一半的探花郎。

  她却不晓得,自己面前的江晴晚,已经在电光火石间,从杨洲的眼神里,读出更多东西。

  几个月前的御花园见面,她满心只想让杨洲快些离开,于是根本没有注意对方在用怎样的眼光看自己。可在这个时候……杨洲算计了一切,却不记得去想一想,江晴晚在此前看过不知多少对自己有企图的人投来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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