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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红妆[GL]_铃九【完结】(44)

  她微微侧过头,身后的二皇子身上似乎也带着一点血迹……可那孩子此刻并未哭喊,眼睛也依旧明亮着,大约是没有受伤的。

  到底什么是喜欢呢?

  是想让心悦之人高兴,自己也为之高兴的心qíng。

  江晴晚在昏迷不醒之前,模模糊糊地想到。

  她已经做了许许多多,会让阿瑶生气的事qíng。所以在箭被she向二皇子的瞬间……她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以。

  聂泓不能出事。

  那个孩子,是阿瑶关注最挂心的人。如果聂泓折在这里,哪怕自己与阿瑶都能好好活着,在这之后,自己大概也再也看不到阿瑶的笑容里。

  光是想到这里,江晴晚便觉得,无法忍受。

  她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所以二皇子一定要好好地。

  心思转到这里,只花了电光火石的功夫。她身姿向来轻盈,这在倚香楼内是最好的法宝,而在这里,这也让她能顺利地,在那支箭到来之前,挡在二皇子身前。

  在这个快速发生,又显得无比漫长的过程里,江晴晚无意中,对上了天子的视线。

  从惊异,到欢悦,到震惊,到难以置信……这样复杂的qíng绪,居然被她看得分明。

  她又去看盛瑶。

  江晴晚很想对她的小姐姐笑一笑,说你看,我到底还是做了一件能让你开心的事qíng,对不对?

  可她真的是没有力气了。

  荣贵妃做了一场无比漫长的梦。

  梦里是八年前的青镇,自己与小姐姐相处的时光。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可这个梦真的太美太好,她半点都舍不得离开。

  小姐姐沏茶给她喝,温柔地讲着茶的名字叫做“雨前”,顾名思义,是在第一场雨落下之前,采茶人加班加点采来的第一批茶。茶色清浅,喝进口中时,却有悠远绵长的清香。

  小姐姐笑盈盈地问她:“好喝吗?”

  她刚想说好喝,就觉得一股无比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渐渐灌满整个胃部。她的眉毛都揪成一团,可怜巴巴地看向小姐姐:“好苦啊……”

  一片素色的宫殿里,一群太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太后娘娘,箭在先前真的扎入太深,纵然已经拔出,也是伤了肺腑……”

  在他们身前,盛瑶穿着一袭白衣,坐在椅上,眉间一片冷厉:“除了这些推脱之言,你们还会什么?本宫要让江晴晚好好活着!”

  太医苦不堪言地低下头去,偷偷与同僚递一个眼神。

  先前的皇后娘娘威严是威严,但总体还是和善的……哪像现在这样。

  原本以为天子驾崩已经是最大事端,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天子没了,还有另一个人去bī他们一定要救起从前的荣贵妃,现在的荣太妃。

  ……也没法子,谁让太妃是救驾功臣呢。龙椅上那小皇帝的命都是太妃救的,也难怪太后是这种态度。

  一室沉默里,静言从偏殿中绕出来,低声对盛瑶道:“娘娘,药已经给太妃喂下去了。”

  盛瑶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她这些日子忙得可谓焦头烂额,谁能想到,明徽帝居然会折损在祭天之时,这简直是刺客在当众打皇家的脸!

  更可笑的是,天子最宠爱的女人确实冲上去救驾了,救得却不是明徽帝,而是当时的皇后嫡子,现在依旧在孝中,没有正式登基的,还在总角之年的聂泓。

  她在后宫里准备各样事宜,从天子葬礼到儿子登基。家中传来的消息说父亲也忙碌不已,偏偏还有一批一批客人前去……

  父亲到底是父亲,在这种境况中,居然主动去找杨洲商议,说二人都是丞相,此刻便应成为小皇帝的后盾,来帮年幼的国君巩固朝中势力。

  这样的话说出来,杨洲哪有不应的道理。

  母亲说,父亲也有他的打算。有一个左丞分去他人视线,就不会让盛家太引人注目,招来事端……可盛家早就足够引人注目了,那还用得着这样装模作样?

  盛瑶思虑片刻,gān脆将此事抛之脑后。她已经足够繁忙,此刻应该信任家里人……何况,在一切繁复礼节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让她难得地挂心。

  江晴晚。

  那样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为泓儿挡了一剑的江晴晚。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注意着自己,反倒让她顺利离开御林军的环绕里……盛瑶想了许久,自己到底有没有在江晴晚离开之前,听到一句:“阿瑶,我好喜欢你。”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或许是因为江晴晚接下来所做的事qíng。

  在听到箭尖破开血ròu之声的瞬间,盛瑶冰封已久的心脏,突然qiáng烈地振动起来。

  这就是江晴晚。

  在御花园里,明明自己也怕的不行,也挡在她身前的江晴晚。

  在华山之巅,说她喜欢自己,然后去给泓儿挡下一箭的江晴晚……

  盛瑶依然记得,在此之前,那女人所做的一切。从陷害,到bī迫,到威胁……那些过往冷冰冰地竖在她心口,不能说是消失了,但她就是觉得,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江晴晚是真的愿意豁出命去,只为了让自己平安,让泓儿平安。

  她在忙碌了一天之后,到了凤栖宫偏殿。

  守在门外的宫女见她过来,连忙拜下:“太后娘娘。”

  盛瑶瞥她一眼:“把门打开。”

  那宫女连忙照做。

  很快有人点起烛火,将原本昏暗的屋子照得十分明亮。

  太后说:“你们都下去吧。”

  于是众人悉数离开。

  等所有人都退去,盛瑶才坐在江晴晚chuáng边。躺在chuáng上的女人已经昏迷了快一个月……天子只用守二十七日孝,再过一两天泓儿就要除服登基,可江晴晚……

  太医越来越不敢说,这女人一定能醒来。

  盛瑶的眸色十分复杂。chuáng上的江晴晚大约是失血过多,面色完全说不上好看。但这大约是自这女人进宫以后,自己第一次用这样的视线看她……那张脸,除了白得过分,其实也挺好看。

  她过了许久,才道:“你再不醒,太医也要没法子了。”

  这二十余天,盛瑶几乎是倾尽国库中所有的良药,去吊住江晴晚的命。

  可若是她一直不睁眼,不吃不喝,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盛瑶轻轻地,轻轻地叹一口气:“算了。”

  与此同时,在江晴晚那场悠长的梦里,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qíng。

  她寻遍整个宅子,都找不到小姐姐的身影。

  江晴晚推开一扇门,看着镜子中十岁的,瘦巴巴的自己。她一拧眉,摔上门,又往另一个房间去。

  这样一间一间找过去,她有时候是十岁,有时候是十七岁……房间绕得她眼花缭乱,明明青镇里那个宅子很小,这样长时间,早该把所有房间走完。

  江晴晚快要哭出来时,忽然眼前一闪。

  她定睛一看,原来自己此刻正站在皇宫中,一片白色里,有一个素服的女人,坐在她身边。

  等等,坐在她身边……

  那她是怎么看到的?

  江晴晚用了片刻回神,一点点走过去,看着坐在chuáng边的女人的脸。

  是阿瑶。

  面色憔悴,却依旧素雅美丽的阿瑶。

  她咬着下唇,伸出手,去碰盛瑶的脸。阿瑶不知在说些什么,唇瓣一张一合,可惜她听不清……

  江晴晚倏忽焦急起来。

  不可以这样!她一定要听见。

  她离得更近,将耳朵凑到盛瑶唇边,终于拼出一点断断续续的字句。

  那些字句过了很久,才转化成零碎的句子:“江晴晚……”

  江晴晚张了张口,却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小姐姐。

  她有些难过地在心里唤道。

  盛瑶好像是看着她躺在chuáng上的身体,又好像没有看她,视线停留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我说你不懂得什么是qíng爱,可似乎,我也不懂得……”

  江晴晚一怔。

  “泓儿要登基了。”盛瑶的神色黯淡了一下,“父亲很信任杨洲,可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当然不对劲!

  江晴晚拼命想要发出声音,却无可奈何。

  “你是第一个会这样对我的人……虽然过去做了那些事,可……”盛瑶又把话题转回来,有些恍惚地说,“我大概,已经不怪你了。”

  什么……

  “如果你能醒来,咱们试一试,也是可以的。”

  她的小姐姐这样说。

  说这话的时候,盛瑶彻底错开了视线。江晴晚甚至注意到,她的手指正在衣袖上搅弄。

  “既然你我都不懂……至少,在现在,我还愿意去试着学一学。”

  “所以,快醒来吧,江晴晚。”

  江晴晚突然头痛yù裂。

  眼前的景象又一次模糊了,无论她怎样不qíng愿,盛瑶的身影都一点点离开了她的视线。

  她眼前变成一片黑色,眼皮沉重,身体也一样沉重,似乎连指头都抬不起来。

  指头……

  她意识到了什么。

  随后,睁开了眼。

  正文完。

  ☆、番外

  明徽八年,注定是个不平常的年头。

  六月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天子祭天,最后葬送了天子xing命。而在这样的qíng势中,对下一任皇帝的选择,成了最重要的事qíng。

  明徽帝膝下只有两个儿子,长子勉勉qiángqiáng算是到了可以入朝的年龄,可身后毫无势力。

  ……不,还是有的。

  他的舅舅,左丞杨洲,在暗地窥探许久,最后还是没有出头。

  于是,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

  身为皇后嫡子、右丞外孙的聂泓,毫无防备地被推上龙椅,九阶之下站着他的外祖与叔父。

  聂泓再早熟,毕竟还是个孩童。

  他想起上朝之前母后拉着自己的手说的话,他是天家皇子,前朝并非没有八岁小皇帝掌权的例子。而他的年纪虽然更小,可外祖父会帮他,盛家一脉都会帮他,所以不用担心……

  永乐元年,就这样开始了。

  七月二十日,在永乐帝登基几天后,凤栖宫内,有人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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