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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棠[GL]_楚流景【完结】(34)

  “见过父侯。”花询跪倒,嘴角含笑。女婢跟着跪下。

  “是问棠啊。”花君侯把竹简扔到长案上,手靠在案上,身体微微向前倾,问道,“你身子不是还没好吗?怎么不好好休息,胡乱跑什么?”

  花询低头,抿唇一笑:“谢谢父侯挂怀。儿听说父侯在批改文书,估计cao劳累了,”她回身从女婢手里端过碗来,盈盈慢步走到花君侯案前,把碗放到他面前,“就想着天气稍热了些,吩咐厨子给父侯做碗酸梅汤解解乏,父侯快尝尝。”

  花君侯一看,新鲜的杨梅浮在水面,还有几个冰块,映衬得令人口舌生津。

  “我儿有心了。”花君侯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冰凉的汤汁入到喉咙滑进肺腑,jīng神一震,清慡非常。

  “父侯,”花询察言观色,看花君侯心qíng不错,便开口道,“儿想……”

  “来人啊!”花君侯打断她的话,招来仆人,“近日暑气起了,吩咐膳房,多做一些杨梅汤,去给公子送一碗去,还有,给镜花院多添置一些冰块!”

  “是。”

  花询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不平。但是她很快垂眸,掩饰住那点qíng绪。

  “我儿方才是想跟为父说什么呢?”花君侯温和了语气,笑着道。

  “儿是想跟父侯说,儿要拜花解语为授课先生,让她教授儿养花种糙之事。”花询天真烂漫地望着花君侯笑,略带羞涩。

  “嗯?花大家……”花君侯脸色微微一变,心里的恐惧变本加厉被放大,他背后一寒,觉得打心里觉得这个建议应该否决掉。但是他瞧花询那一脸向往的样子,也不好怎么拒绝,正思考着呢,外边又有人道了一声,“公子!”

  只见唇红齿白的少年打门口进来本是满脸欢喜,见到花询突然面色扭曲起来,吓得后退了半步,差点跌坐在地,脸色煞白地喏喏站在堂下,垂手敛眸道:“儿见过父侯,见过阿姐。”

  花君侯明显瞧见了花晏的脸色,他余光去看花询,花询仍由含笑,并没有任何埋怨。之前因为母亲身死的事qíng,花询恨不得杀了花晏,可今天花询却能够泰然自若面对花晏,这让花君侯不免生疑。

  “阿稚,你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收回目光,花君侯又饮了一口汤,呵斥花晏道。

  “儿……呃……章先生给父侯送来了一只大鸟,艳丽非常,正困在笼子里,儿让杜仲把笼子放到后园了,儿是想来请父侯去看看的……”花晏缩着脖子,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花询。

  花君侯见不惯他怯懦的样子,冷哼道:“大丈夫畏首畏尾,成何体统!”

  “是……”花晏觑着花询,不敢辩驳。

  “既然是章先生送的礼,自当去看看。问棠啊,咱们一块去后园看看这鸟如何?”花君侯缓了语气,对花询道。

  花询自然不会推辞,花君侯先一步走出去,花询跟随在他身后,在路过花晏身边时,花询冷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阿稚,笼中困shòu未必真被困住了,倘若朝得志,那下套的猎手,就该被鸟啄了。”

  花晏噤声,没有答话。

  到后院,花询远远就看见花岸站在笼子旁边,左看看右看看,一袭红衣chuī白雪,手边还露出一段绿。

  “无涯,你在做什么?”花君侯好奇地看着花岸问道。

  花岸回过头来,娇柔地捂嘴笑:“叔父啊,我正好奇这孔雀呢。这只大鸟可是叔父买来的?”

  “哈哈哈哈……”花君侯走到笼子旁,看清楚了确实是一只孔雀,抚须笑道,“这孔雀是晏儿的先生送来的。章先生是意趣之人,竟然送了这种玩意儿。嗯,好!”

  “有炎方之伟鸟,感灵和而来仪。禀丽jīng以挺质,生丹xué之南垂。戴翠旄以表弁,垂绿蕤之森{。裁修尾之翘翘,若顺风而扬麾。五色点注,华羽参差。鳞jiāo绮错,文藻陆离。丹口金辅,玄目素规。或舒翼轩峙,奋迅洪姿;或蹀足踟蹰,鸣啸郁咿。”花询不假思索,念了一段魏钟会的《孔雀赋》,感慨道,“真不负虚名也!”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孔雀的神态,含笑道,“这章先生赠父侯孔雀,还真是有心了。”

  “嗯,”花君侯摸着胡须,思忖片刻,点点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花晏,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晏儿,你可想要这孔雀?”

  正垂手立在身边的花询脸色一僵,神色微变,清亮的眸底暗了暗。

  花君侯又突然转过来,对她道:“……还是问棠喜欢?”

  花询把头低得更低了,笑着道:“既然父亲有意要赠给阿稚,当阿姐的怎么好跟弟弟抢东西?”

  “父侯,这是章先生送给您的,再说,哪有幼弟和长姐抢礼的道理……”花晏听见花询推辞,不明所以,忙装作姊友弟恭的样子,也推却了。

  “你们都不要的话就给我啊!”花岸从囊里又抓了一把瓜子,倚在笼子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这俩人推来推去,眼睛滴溜溜地在花君侯和花晏身上转悠,懒洋洋地道。

  “既然无涯开口了,那就给无涯罢。”花君侯脸色一沉,状若无意地瞥了花晏一眼,背着手走了。

  花晏自然看见了花君侯那一眼,跟着花君侯身后走了。

  花询白着脸,扶着笼子,qiáng行镇定神色。

  “诶,你这是怎么了?”花岸瞧她脸色不对劲,也想不明白这又发生什么事qíng了,赶紧扶住了花询。

  “回去再说。”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梳理羽毛的孔雀,花询抓着花岸的手,咬着唇,qiáng撑着往院子里去。

  花岸把花询送回镜花院的时候,花渡正坐在院子里看着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树叶愣神。

  “喂,我说那个看地上看得入神的神仙姐姐,能过来看看我这多灾多难体弱多病的问棠表妹么?”

  花渡抬眸看去,眼中是少有的迟疑。

  花询坐在花渡身边,倒了一杯温茶,热气飘飘散散的,茶碗被花询的手抖得叮当响。

  “怎么了?”花渡开口问,却是看向了花岸。

  “看孔雀看的呗,谁知道她招什么煞了。”

  “无妨,我休息……休息片刻就好了。”花询努力压住qíng绪,露出一个勉qiáng的笑来。

  花渡扣住她的手,发觉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感觉她气息紊乱,心事烦杂,好像是受了惊吓。

  惊吓?花渡蹙眉,轻声问道:“看什么孔雀,以至于受到这么大的惊吓?”

  “噗?孔雀能吓到她?她刚才还在那背书呢。”花岸摆摆手,否定了这个原因。

  花询任这俩人在她身边诸多揣测,她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仿佛惊魂未定一般。过了良久,茶都冷了,她才起身,满脸倦意道:“我近来身子还没好全,我先回去休息了。”不等俩人说什么,花询先一步回房间去了。

  花询满腹心思都是对花君侯的猜测,根本没有什么心qíng休息。但是她思考了一会儿,也有了应对的办法,到书房里,让白蔹磨墨,神qíng凝重地开始写信给楚衍。

  “……章先生赠父侯孔雀之意,实在诛心!自古孔雀爱惜羽翼,章先生意在阿稚与我争这花府府主,倘若父亲看不出来这意思也就罢了,可章先生分明知道父亲能够明白他的意思却让阿稚献礼,这究竟是警示父亲要爱惜阿稚,还是要警示父亲我太过自傲?”花询扔掉笔,失落地跌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叹道,“又或者,示意父亲,当断则断,处置于我呢?”她低头苦笑,只仿佛觉得,自己踏在薄冰上,脚下河流暗涌,一着不慎就会跌入深渊,葬于水底。

  这阿稚,当真是步步为营,势必要与她分个胜负啊。

  第37章 此去长安

  知了燥热地在树上嘶喊无人理会,太阳将地面石头都烤热了,树荫底下纵然有凉风chuī过,也带着一丝闷热。河岸边绿糙茵茵,水底的鱼时不时摇曳着身子,冒出来换一口气儿。沙石在阳光耀日之下,闪闪发光,似是金沙一般好看。凉亭里三个大家女子端坐着,仆人在一旁用蒲扇扇着风,石桌上摆布着一些时下新鲜瓜果点心,色彩青绿,十分鲜艳可口。旁边安置了两块大冰石,融化了一点,水流到土里,滋润了土地。

  红衣描白金丝绣的女子无jīng打采地捧着脸,看着端着酸梅汤小口慢饮的huáng衣少女,和神色淡然捧着书卷的白色连褶海棠裙花仙,唉声叹气地抱怨:“你们俩怎么这么无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了,还不让我自个儿出去快活,诚心是要我坐在这看你们读书写字发霉呢?”

  huáng衣少女放下酸梅汤,取过来帕子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湿润,没有搭理她,倒是对这汤赞不绝口:“这汤做得酸甜解渴,不知里面是加了什么,这么好喝。”

  “你要是喜欢,以后吩咐府上的厨子给你做就是了。”从书卷里抬起头,花渡含笑地对她道。

  “可是府上的厨子是做不出这个味道的。多一分太甜太酸,少一份又太淡,”花询撑着脸,长出了一口气,“第一次知道,原来花大家的手艺这么好。”

  “行了行了,你们俩就别天天在我面前腻歪了成么?”捂着耳朵,花岸五官都扭曲起来了,活像被喂了一口酸梅,这牙都快被酸倒了,“你要真觉得花解语贤良淑德美若天仙世间难寻良配,又对她手艺喜欢得不得了,你把她押在身边一辈子给你当厨娘不就好了,每日一个酸来一个酸去的,欺负我孤家寡人是么?”

  “噗。”花询忍不住笑出声来,捂着嘴玩笑道,“我和解语本就是qíng投意合,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满,你憋着就是了。”

  花岸倒吸一口冷气,看看花询又看看泰然自若的花渡,一时间没松气,憋得脸都红了。

  “玩笑之语,你何必跟她置气。”花渡摇摇头,虽然是这样说,可是眼底明显含着笑意,怎么看都怎么像是在帮腔花询。

  “谁要跟这个huáng毛丫头置气了!”花岸翻了个白眼,不屑道,“看个孔雀都能吓到,我还至于跟她置气?”

  “对了,那只孔雀呢?”花询不想和花岸逞口舌之快,反正花岸那人说话就难听,等会儿要说出什么气话来,这可就难收拾了。

  本想过问一下那只孔雀最后被安置到哪里去了,毕竟这天气这么热,要是一直放在那里bào晒,只怕会被活活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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