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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棠[GL]_楚流景【完结】(37)

  花渡终究是没有敲开门,她蜷缩起指骨分明的手指,再次收回手,朝着在雨中举着伞等候的铃兰而去。

  花询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说是跪了一天一夜,其实就是坐了一天一夜。没人会特地盯着花询怎么做,花询也不过就是在祠堂理清楚现在的心思。她一门心思扑在了花渡身上,但是阿稚时不时闹出一些事qíng,总会提醒她,她还有更重要的事qíng,所以她不免有些厌倦。

  从那晚之后,花询似乎很少会遇见花渡。她自己想躲着花渡,qiáng迫自己对花渡不能那么依赖。也不知道是她故意,还是什么原因,她见到花渡的次数少得可怜。那盆海棠花也一直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蜷起了叶子,感觉奄奄一息。但又很倔qiáng地活着,没有任何要衰败的意思。花询有时间就翻翻之前花渡给的《花经》,qiáng迫自己潜心念书。她好几日没有出门,花渡也没有来找她,花询满满的思念,就是不肯去找花渡。

  天气多日不见晴朗,闷在屋子里怕会闷坏了花询,佩兰等人再三央求着花询出去走走。雨暂时歇下了,花询看着外面安静的院子,答应出去走走散心。带着佩兰与泽兰出去走,游廊之中,自有凉风chuī来,带来阵阵雨后的清香,花询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时节多雨,洗净天下。好啊。”

  才叹未收声,她的眼睛先撞上了远远往这边走来的花渡,她凝神望着那身白裙,仿佛被撞破了心事一样,愣了片刻,在花渡快到的时候,转身装作没见到她,自己低着头慌里慌张走了,任凭佩兰和泽兰喊她慢点,她也充耳不闻。

  花渡停步望着花询落荒而逃般的身影,什么也没有多说,站了良久,垂眸轻叹一声。

  直跑到花渡看不见的地方,花询才慢下来,余光回见,有人跟上。扶着柱子,微微张着小口喘息,心跳得快极了,她正想为何自己要逃,又觉得最近还是不要和花渡见面好了,习惯了没有花渡的日子,要重新变回以前平静的生活。

  可是……她明明心里就很希望花渡可以追来。

  她回头看去,只有佩兰泽兰俩人立在身后,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花询愣了愣,难掩脸上的失落。

  “主子为何见了花大家便走?”佩兰小心翼翼地试探她。

  “我……”花询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花大家惹主子不开心了吗?”

  花询摇摇头,抬头泄气地抱怨:“我不想见到她啊。”

  佩兰和泽兰相识一眼,泽兰道:“主子要是不想见到花大家,却偏偏选花大家必经之路散心……”

  佩兰忙拉了拉泽兰的袖子,示意她不可胡言。

  花询脸一红,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往这边走了,来的时候确实存了想偶遇花渡的想法,可是真见到的时候,她却不争气地跑了。奇奇怪怪,完全没办法捉摸到心思,花询又羞又恼,跺了跺脚,瞪了一眼泽兰:“就你多嘴!”

  “主子……”佩兰蹙起眉,yù言又止。

  知道佩兰要来劝,花询躲着不肯听,捂着耳朵气急败坏地道:“你们别说,关于花解语的任何事,一个字我都不想听。”

  “主子……”连泽兰都面色尴尬地看着花询。

  一道清冷的声音浅浅随风飘进耳里,花渡看似脚步很慢,走得稳当,一眨眼却出现在了花询身后,毫无声息:“你不想听关于我的任何一个字,那可以陪我喝一杯酒么?”

  花询一僵,看着泽兰和佩兰噤若寒蝉地退到一遍,俯首帖耳的样子,咬着唇心猛然加速。她僵硬地转身望着花渡含笑的唇瓣,对上她清亮温柔的眸子,脸涨得通红,磕磕绊绊道:“你你你……你……”

  “我什么?”花渡挑眉,她细细的弯眉轻轻一跳,仙气不减,多了一丝人味。

  “我……”花询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想解释,对上花渡的眼睛,勇气立刻消散。

  她没办法对花渡说出那样的话,没办法解释清楚。

  “问棠,晚膳你能陪我一起用么?我有事qíng要跟你讲。”花渡缓了缓语气,勾起唇角。

  “你要跟我说什么?”

  花渡看着她,笑意越放越大,直至雷声乍起,才蓦然凝滞住笑容。她淡淡道:“谈谈你的海棠花……以及,其他的事qíng。”

  第40章 是非对错

  海棠花?花询痴迷那朵海棠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qíng,花渡这么说,花询自然不会推拒。她欣然答应晚上一起用餐,倒是花渡看起来脸色不怎么好,花询生起了想关怀的心思,她却自顾自走了……

  晚上用餐之时,两个人独处一室,虽然门外有侍女,但是花询余光偷偷看着花渡,心里总有些不安。她忍不住坐直了身子,任花渡给她倒酒。

  花渡素净的手轻轻提着酒壶,壶身倾斜,酒水倾泻到杯子里,散发出一阵酒香,勾人馋虫,衣袖扫过半空,香气盈袖。花询目光盯着她白皙的皓腕,微微有些出神。

  “我知道你不会喝酒,所以这酒不会醉人,只要你不贪杯就好。”放下酒壶,花渡捏着酒杯,微微一笑,侧目望着花询。

  花询的目光从她手腕移到她脸上,又回落到酒杯上,酒水轻微晃动,清澈如水,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举起杯子,与渡相碰,那一声轻响,好像悠悠传进了花询的心里头,震得她有些心头有些奇异的感觉。但她掩饰得好,低头饮了那一杯酒,堪堪消了奇怪的表qíng。花渡望着她,烛光摇曳在她眸子里,微一轻动,眸光碎成一点点的淡huáng,仿佛里面盛着的光要流泻出来似的。

  她定然是有话要同花询讲的,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合适。

  她就这样静静看着,举着酒杯的手把杯沿恍惚地送到自己的唇边。轻一抬手,目光依旧落在花询的身上,冰凉的液体却含进了唇舌之间,冷冽的甘甜的酒在唇齿间滑过,顺着咽喉浸透肺腑。鼻尖盘旋着酒香,久久挥之不去。但她无意去品尝这其中的味道,满腹心思团团着,比酒还要烧人。

  花询已经放下了空杯,此时只有她与花渡二人在,她感觉到花渡视线一直没离开。

  “怎么了吗?”她不自然地僵住,忍不住问。

  花渡捏着酒杯的手一顿,收敛了目光,浅浅叹息道:“问棠,你对那朵海棠花当真如此执念吗?”

  “我……”花询直起身,想解释,碰到花渡专注的神色,一时间摸不清花渡的意思,没有开口,点了点头。

  “海棠花本就自有花期,万物皆是如此,没有什么花糙可以超脱这个轮回的。”

  “解语,海棠花十数年不曾开花,这究竟是为何呢?近年忽然有萎靡之色,若是这海棠花不能长寿,终归要消亡,怎好不痛快开一次?”十几年来,要说没有人想要劝她放弃期待海棠花开花是不可能的,但这种期待成为习惯,并不伤天害理,有何不可呢?

  “你当真那么希望海棠花开花吗?”花渡眼底说不出的忧郁,眉间寡淡的愁绪萦绕不去。

  花渡的态度着实奇怪,她平常对什么事qíng都淡然处之,很少像这样特地明示暗示着什么,尤其是对海棠花的关心,更是明显,花询不可能听不出来。

  “解语希望我做什么?”

  “我并非要你做什么,只是如果海棠花不肯开花有她的缘由……你如此期待,终归是要失望的啊。”花渡摇摇头,没有半分要开玩笑的意思。

  旁人对爱花成痴这种事,就算劝了不听也不会这么郑重其事,可是花渡和她一样,严肃地jiāo谈开不开花的事。花询倒是奇怪,她举起杯子,才发现杯子空了,脑子试图要去解析花渡的怪异,可一无所得,反而惹得她心乱如麻。

  花渡看她蹙眉凝思的样子,没有说话,提着酒壶又给花询倒了一杯酒,酒水哗啦入杯,打乱了她的思考。

  花询笑了笑,对她道:“解语,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你要是想要海棠花,早就直言了。可是你没有说,所以你今天提到海棠花,怕是有比此事更让我难以理解的事qíng要说,无妨,你说便是,这里没有别人。”

  花询不把花渡的话放在心上,习惯揣摩一个人的目的。她只是不知道,对花渡来说,那株海棠花本就和她息息相关,她越是提醒花询,花询越会把海棠花看得更重。到底该不该坦诚相告,花渡把握不定。

  “好,不提海棠花。”话到嘴边,千思百虑的一刹那又复咽回了肚子里,她面色不减半分愁闷,仍有忧色。

  “你有什么心愿吗?”沉默了一会儿,花渡再次开口问,算是缓和了刚才的沉重。

  花询一愣,不动声色地抬头看着她,低头嘴角勾起冷笑,不仔细看分辨不出那笑意是苦是恨,只是压着嗓子道:“我能有什么心愿,这偌大的花府,我竟是半分自由也无,想要为母亲报仇,可一点办法也没有。即使有什么心愿,也没有什么用,哪能由得我实现呢?”

  “问棠,我知道你一向执着,不论是海棠不开花,还是你母亲的仇恨。我知道你的委屈,我也知道你心中的仇恨,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是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够与他们争斗呢?我不能劝你放弃,因为你母亲之死是事实,他们做的事qíng本就是错。可……他们,终究是权势显赫,你要怎么报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花询忽然压抑着怒气爆发了,按着案角,眼睛泛红,咬着牙倔qiáng与不甘浮现在脸上。她微微倾身上前,冷冷道,“他不可能一辈子都会被护着的,只要他一天没有继承府主之位,我一日就有机会报仇!就算他当上了府主,他休想坐稳这个位置!”

  花渡指尖紧紧一缩,眼底的眸光变得冷漠:“问棠,别忘了,花晏身后有你君父……甚至可能有太子。”

  “那又怎样!”花询拔高了声音,已经气得呼吸粗重了起来,“君父我不能违背,太子与我何gān?即使花晏逃得过一时,也逃不过一世。”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qíng,冷声道,“他若是依仗着太子的势,那我也不惧!”

  “你平常是怎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花渡脸色一白,这些时日花询一直不吭声,对受刑之事也绝口不提,花渡还以为她当真隐忍下去了,如今看来只怕是另有打算,甚至准备以卵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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