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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棠[GL]_楚流景【完结】(43)

  顾崇虽看着书,余光却一直注视着顾尚儒,见顾尚儒似乎很安静地在思考着问题,他无声笑了一笑,故意大声打了个哈欠,放下书卷道:“尚儒,怎么魂不守舍的。”下午顾尚儒和花询在亭子里相聊甚欢早就有下人回报给了他。

  顾尚儒研墨的手停了下来,他松开手,行了一礼道:“回祖父,孙儿是在想表妹给孙儿讲的一个故事。”

  “哦?”顾崇嗤笑了一声,重新拾起书卷继续看,嘴上却说:“讲了什么故事啊?”

  “说的是花府后池子里有两条鱼,一大一小,原本花君侯投食下来,两只鱼都能吃着鱼食,可后来两条鱼长大了,肥美了,君侯投食却只让小只的吃,要是大只的吃,君侯就会用棍子把大只的拨开,不知道是什么缘由?”

  灯火摇曳,晕huáng染得公子清秀的脸庞更加温润。顾尚儒缓缓道来故事,似乎只是单纯不解这个故事而已。

  顾崇觑着他沉思的脸,哼了一声道:“这是君侯的事qíng,与我们何gān?”

  “可是这鱼,是我们顾府之前送过去的。”顾尚儒yù语还休,眼神闪烁地看着顾崇。

  “当初送鱼过去,顾府可没想过要让那条鱼霸占整个鱼池。”

  “鱼肥矣,可烹之!”顾尚儒叹了一句,便不再说,继续磨墨。

  顾崇半靠着椅子,思索着顾尚儒的话。

  半晌,顾尚儒搁置下墨石,取来白纸铺开,又拿了两个镇纸,压住了纸张,躬身道:“纸笔备好,祖父请用。”

  顾崇站起身走到案前,选了一只láng毫,蘸饱了墨汁,开始写信。

  顾尚儒面对着他后退了数步,退到了门口才转身,刚要踏出门去,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句:“明日带问棠出去游玩一番罢,花府鱼池太小,容不下她这条金鱼啊。”

  回头看去,顾崇低头写着字,面上却带着柔和。

  “是。”顾尚儒松了一口气,退出房间。

  关上房门,走出屋檐下,顾尚儒抬起头,发现今晚的月色当真美极了。银色轻柔的月光像丝纱一样遮掩住灯火下的一切,风chuī过糙丛,蝉鸣蛙叫,小池塘埋伏着一些虫蛙,清风chuī过,它们此起彼伏地叫喊着,相互呼应。就宛若暗杀的刺客们传递着讯息,就等风停làng平之后,寻到时机,一击必杀。

  飘飘渺渺的仙气弥漫在空旷的宫殿之中,台阶上的青苔还长出了一朵摇曳的小花,□□huáng嫩。轻风拂过,花瓣轻动,原是不远处的梨树飘落散在这里的,梨树满天花冠,皆粉huáng白嫩,状若缀了一树冠的白玉。雾气环绕台前,殿门外飞纱掩映,半遮半掩深深庭院。青翠碧树,红花朱门,上有巨石立碑,书着“玲珑”二字。

  花询赤着脚,踏在青苔台阶上,一步步拾阶而上。远远望过殿门细fèng,依稀可见殿内金chuáng玉榻摆布,这边无人无声,安静得很。也没有侍卫守护,她不由莽撞地推开殿门进去,吱呀一声门开,一阵琳琅声响,接着窃窃琴音婉转流泻出来,如丝如绸,又好似高山流水,银铃风chuī,妙音绕梁。

  她撩开被风chuī乱的重重纱帐,放轻了脚步,走向那个影影绰绰的琴声处。

  一袭白衣长裙的花渡坐在瑶琴后,纤纤玉指按着琴弦,低头垂眸认真地勾弦弹奏不知名的曲子,但花询怎么也看不真切她的身影,仿佛是虚幻的镜花,形形散散。铿锵琴音没有杀伐之气,也非靡靡之音,听起来很轻柔优雅,使人放松心qíng。

  花询听她弹奏着,但走到近前还是感觉她很涣散,左右环顾之后,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走到花渡琴前跪下,仰头看着花渡平静的神色,琴声被她的动作打断,一时间整个宫殿都十分安静。

  “解语……”花询感觉再见到花渡,内心涌出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她抚着花渡的琴,含着泪看向她,“为什么我会觉得你要离开我了?”

  花渡偏过头,沉默地看着她,眼底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问棠,我没有离开。我一直在这陪着你。”

  冷冷清清的话,平平淡淡的语气,可花询没能忽略她句末的叹息。轻缓而沉重。

  “解语,我知做人不能太过贪心,可我就是不能控制住。你真的是我的梦吗?这一切真的只是梦吗?可我总觉得我忽略了太多,”她望着花渡的眸子,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我是不是……”

  “不是。”花渡否决了她的想法,捏着帕子,温柔地为她擦眼泪。

  “可这又算什么呢?”花询站起来,悲伤地背过身去,“花府那日,你说的那些伤我的话,又算什么呢?”

  花渡看着她,皱了皱眉,疑惑道:“你记得梦境之外的事qíng?”

  花询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怎么记得?只是我想起了你似乎说过很重的话,”忽然她脸色一变,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她猛然转向花渡,直视着花渡的眼睛,又惊又怒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居然对梦境之外的事qíng一点印象也没有。还有这宫殿,”她抬头去看那些雕龙画凤的梁柱,惶惶然惊慌道,“这真的是梦吗?会有梦这么清晰这么真实吗?”

  她一挥长袖,伸出白皙的掌心压住花渡面前的那张琴,屈起手指勾在琴弦上。她惊疑不定地看着花渡,感觉到手心的实在感,质问道:“这若是梦,为何我能够感觉到它很难真实?你十数年来我都不曾怀疑过,这日日夜夜做的梦,到底是不是我的梦!”

  “问棠――”花渡抿着唇,神色凝重地盯着她,低沉道,“这就是你的梦。是梦,所有的都是梦。”

  花询缓和了qíng绪,静了下来,轻声问道:“是吗?”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可眼底却酝酿着yīn云,琴弦深深勒进了勾着的指尖,细细的琴弦在她青葱白玉一样的手指上留下了痕迹。

  她嘴角扬起弧度,带着嘲讽,指尖狠狠往上一提,琴弦存存断裂,发出“啪――”的声响,紧接着脆弱的肌肤便被割开,鲜血渗出整齐的伤口,迅速凝聚成一滴,砸落在乌木琴身上。仿佛也落在了花渡漆黑无光的眸子里。

  “原来,梦里也会流血,会这么疼。”

  第47章 主好女风

  她的表qíng看起来很麻木,没有痛觉,可那往下滴的血液却昭示着真真切切的实在感。真的会有一个梦,做得这么真实吗?花询冷冷一笑。

  花渡的漆黑的瞳孔似乎在她鲜血滴落的一刹那也泛起了红光,她只是一眨眼的犹豫花询就做出这样的举动,着实让花渡吓了一条。花渡扯过她的手,运气于掌心,快速压在她受伤之处,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焦急和恼怒,她微微喘着气,脸色比花询还要苍白:“我从来都没有欺你骗你,你何苦要咄咄bī人?”

  “咄咄bī人,”花询呵了一声,咬牙道,“你有什么苦衷有什么缘由你可以告诉我,我把你当成知己好友,我信你理解你,可是你为何偏偏什么都不跟我说,把这所有的事qíng统统归于我一个人做的痴梦?!你不是神仙吗?那你为什么不能帮我!”

  才被“知己好友”这四个字打得措手不及,又听得那句埋怨不肯帮忙,花渡满腹心思被堵在喉咙,虽然花询就站在她的面前,可她一句话都不能对她说。这怨这恨,花渡哪里说得出“qíng非得已”和“言不由衷”呢?

  松开手,花询的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花渡怔怔地低下头,垂下眼帘,不去看花询冷然的脸色,叹息道:“天道规则,纵然是神仙也无法违抗。……况且,我三魂七魄不全,仙力已经无法维持我在凡间的实体。”

  花询脑子里有些乱,她明明见到花渡很开心很高兴的,可是不知不觉她看见花渡这副孱弱的样子,就忍不住拿话刺她。她不根本没有想过要指责花渡什么,可她的内心压抑了太多,梦外的她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花渡是她的依靠,是这场漩涡中gāngān净净的局外人,可是花渡要不在她身边,她会怕。

  不知道害怕什么,也许是怕花渡泄密她要对付太子,又或许是怕自己唯一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要离去,自己做的当真是错的。她很迷茫,所以很害怕,这注定是一条看不见未来的不归路啊。

  “你究竟是谁,花仙花渡花解语……虚构我一场美梦的女人……让我忍不住相信依赖的过客……”花询恍惚地自言自语,“解语,如果你不能够帮我,就不要害我。”不要害我牵肠挂肚,不要害我胡思乱想,更不要害怕担惊受怕。

  花渡闭上眼睛,微微颔首。

  宁王府小院内,楚衍负手站在月光下,脸色十分凝重。

  她已经见过了带信而来的白蔹,白蔹所传达的意思她明白,她也知道事qíng的紧要xing,可是……世子楚衔之前才警告过她现今一切都陷入了僵局,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管是宁王府还是楚衍个人,都不能在这个关头出一点差错。

  花询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按照qíng感上来说,楚衍确实应该立刻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与之谋划,可现在她还是犹豫了。轻举妄动会造成什么后果,她都不敢去尝试,只能小心再小心。安排白蔹住下,她静静地思考着问题。

  月下独立,楚衍想来想去,权衡了利弊之后,还是决定要帮花询一把,不论最后花询能不能够成为花府主,她都不能抛弃花询。况且目前qíng势不明,妄图放弃一个援手殊为不智。楚衍长长出了一口气,下定决心。

  正打算要唤来白蔹jiāo代,突然察觉到此时已经三更半夜,大概白蔹已经睡下了,不好打搅她休息,楚衍摇了摇头,自嘲道:“人在王府里多住些时日,就会忘了尘世是何时何日了。呵呵。”

  “可不是嘛,郡主大人这昼夜颠倒的习惯和外边襁褓孩童一般,扰人清静。”

  不用猜都知道这么yīn阳怪气说话的是谁。楚衍回头去看,花岸靠在回廊柱子上,打着哈欠向她看来。

  “哼,花乌鸦你yīn魂不散啊?”楚衍也不生气,摘了摘眉心,无奈道,“怎么哪都有你。楚伯存刚才不是找你去了吗?都聊什么了你们。”

  楚衔大半夜找花岸聊天,孤男寡女的,花岸也不知道拒绝。楚衍蹙眉不悦,心里颇为不满花岸这般不知自重。

  “聊什么了?”花岸从yīn影处走出来,站到楚衍面前,环抱手臂讥笑道,“你说一个大男人,三更半夜约我这样的弱女子去夜谈,能够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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