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下求他，我说只要你别自杀，哥不管砸锅卖铁都给你治病。我怕他还有那念头，狠下心告诉他，要是以后医生说那病实在治不好就顺着他，随他走，不再拦他。这样他才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沈枞渊没出声，就那么静静地听着，他在听一个人的短暂人生和两个人的永世亲qíng。
“我一直劝他别放弃就那么养着他，他不发病时状态还是不错的。”高亿峰的语气突然变得疯狂，“他的命有一大半都握在阎王爷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谁他妈那么狠心竟然对他下死手！”
高亿峰双手握拳，手上用了十分的力道，沈枞渊能清楚地看到他手上bào起的青筋。
“别让我知道凶手是谁！”
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进来，穿着也是很朴素，手里端着一杯水。
“秀娟，那些东西你……”
“扔了。”女人的声音淡淡的，“都死了留下来gān嘛。”
“你！”高亿峰差点上手打人，被沈枞渊拦了下来。
“滚出去！”女人二话不说，放下水就走了出去。
沈枞渊qíng绪不变心下却有了计较，这嫂子像是不待见高亿洋这个小叔子。不过也正常，丈夫一直花钱养着高亿洋自然对她和一双儿女就付出的少。
沈枞渊问了问高亿峰关于高亿洋当夜为什么要出去的事，果然他不知道，高亿洋是趁着夜深人静自己偷跑出去的。可他大晚上的跑出去要gān嘛，又在桥上看到了什么，或者说，遇到了什么人。
沈枞渊分析高亿洋八成还是奔着自杀去的，前几次在家里自杀都没能成功，所以他这次选择出去，就那么死在外面。可他偏偏还是没能自杀，而是死在了别人手里。
沈枞渊离开的时候没有无力的安慰有的只是真诚的保证，随着他一起离开的，是他从高亿峰那里要来的一张高亿洋的一寸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还是笑得那么灿烂。沈枞渊把它轻轻拿起，很珍重地放在了胸前的口袋里，那是最靠近心的地方也代表着他对死者的尊重。
“还是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沈枞渊拿着手机声音里有些懊恼和无奈，“他当晚出事时没有目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除了他和凶手没人知道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西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办，突然，她脑海深处有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她似是在想这个办法到底能不能实施，声音里有丝不确定：“……你能不能把他死亡时的照片发给我几张。”
沈枞渊微愣，不知道她要照片gān什么，不过还是说了一声“好”。
“我想到一个办法。不过，可能不会成功。”苏西咬了咬唇，“能帮上忙的那个人我已经有一……十几年没见过他了。”她差点顺嘴说成一百多年。
“嗯。”沈枞渊顿了顿，“谢谢，我还会仔细调查的，再见。”
苏西定定地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想要凭借自己的幻术试试能不能看出什么东西，可无奈她等级太低，功夫不到家，根本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她有些气恼，不由跺了跺脚。那个人和她失联一百多年了，现在要找他谈何容易。
“这是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小视频呢。”冯听白把她专注看手机和跺脚的动作看在眼里，不急不缓地走上前，jīng致的妆容，优雅的步伐，看着足像一位高贵的女王。
苏西听她这么一说，马上做出一副被人识破小秘密后的忸怩的样子，手还立刻挡在了手机屏幕上。
冯听白顿时停步，脸上一副很嫌弃还略带惊讶的表qíng，眼睛半眯着：“哈，你不会真的在看吧？”
苏西眨眨眼，嘴唇微嘟，不置一词。
冯听白这下一步不知道该不该迈出去了，她可不想大白天的和一个女人一起看那种不入流的东西。
这么一想，她竟然不自知的红了耳朵。
苏西“噗哧”一下笑出声，这美女怎么越看越可爱。
“不逗你了，我没在看那种东西啦。”说着苏西就迈脚走向了站在几米处的冯听白，“喏，我在看照片。”
冯听白看着她脸上的表qíng又看了看她手里的手机，最终带着些不确信的点开了屏幕。
屏幕上的是一个躺在地上两眼圆睁、表qíng扭曲、姿势僵硬的男人。冯听白猛地抬头看她：“死了？”
“嗯，这就是第一个死者。不过他的死和喻亦奇没什么关系，之前是我想错了。”
冯听白听她这么一说又下意识地看了看照片，突然，她低声说了一句让苏西吃惊万分的话。
“我不久前见过他。”
第10章 先生，你该走了（十）
苏西沉思了几秒，在冯听白沉默之际cha话道：“你是说他之前去找过道上的大师？而且因为受骗的事动手打人？”
冯听白还没来得及回答，苏西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所以，她急着又问了一句：“那个男人看着怎么样？”
冯听白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表qíng不由地也严肃了起来，她双眼眼珠同时向左微转呈现出一种思考的状态。
过了几秒，她细细说道：“那个男人大概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中年吧，嗓门很高，脾气不太好。”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过，不像是个坏人。”
苏西双手jiāo叉置于胸前，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就见了一面，你是怎么看出来他是个好人的？”
冯听白嘴角微扯，看着她的眼神一副很嫌弃的样子：“我要是被骗直接上去二话不说就揍他，还至于大声骂？”
苏西一怔，她说的也是，如果真的被骗得很惨，谁还能làng费时间再无济于事的骂，肯定早就动手了。这么说来，那男人确实还算善良，不是什么坏人。
“他看着像不像是有病？”
冯听白眼一眯，实在是没忍住给苏西竖了一个中指：“你才有病。”
苏西终于确信般地笑了笑，露出了她的招牌小酒窝：“你手指好漂亮。”
冯听白：“……”这他妈绝对有病。
苏西急于验证她的想法，所以第一时间就给沈枞渊打了电话。
沈枞渊看她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打电话过来，以为她要拜托的那个人联系到了，事qíng已经解决了，所以他的口吻是轻快的，一扫近几天以来的yīn郁：“解决了？”
“嗯……还没有。”苏西把手机从左手移到右手，换了个姿势后接着说，“不过我有了意外发现。”
“怎么说？”
“有人之前在那种所谓的大师那里……嗯……看病的时候见过高亿洋。”
“他去看病？”沈枞渊有些疑惑，这种大师都是骗人的，除非万不得已，又有谁会信？高亿洋读过书，对于自己的病也知道严重程度，不该那么不理智找什么大师治病。
“不是，他是去砸场子的。”
“砸场子？”沈枞渊眉头皱成川字，更加不信，高亿洋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就算知道自己被人骗了也不会那么莽撞，更何况动手打人，倒是他哥有可能……
他哥？
“高亿峰！”沈枞渊知道苏西的意思了。
“嗯。”苏西眼神里满含欣喜和即将要看到胜利曙光的期待，“有这种可能，杀人凶手是把他们兄弟俩认错了，本来他要杀的很可能是他哥――高亿峰。”
高亿峰虽然内心不是个坏人，可他说话本来就冲，表面看起来脾气不好，除非是十分了解他的人，不然这种xing格确实很容易得罪生人。比起生病在家、从小安静又乖、看起来就很阳光的高亿洋来说，高亿峰很可能才是凶手想要杀害的对象。
这样的话，他们的调查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们真正该调查的人应该是高亿峰，尤其是和他有过激烈矛盾的生人。刚好，那个大师就有一定的嫌疑。
＊＊＊＊＊＊＊＊＊＊
沈枞渊挂了派出去的警员打过来的电话，整个人都是一种紧张备战的状态。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个所谓道上的大师因为不久前和一个男人打架双双进了一趟警局，经调查，虽然是那个男人先动的手，可是是那个大师骗钱在先。所以，最终那个大师落得个被打还被罚了一大笔钱的下场。事qíng还不算完，没过几天，那个大师就关了门，人也消失了。巧的是，关门大吉的那天就是高亿洋死后的第二天。
沈枞渊再次站在这座破旧的小平房的大门前，心qíng说不出的沉重。静默了足有几分钟，他终于抬脚走上前，停顿了一下后抬手敲响了门。
这次开门的还是高亿峰，上次看见他沈枞渊心里是愧疚和抱歉，而这次他心里充斥着的是无限的悲伤和不安。
“凶手找到了？”高亿峰的脸上是掩不住的高兴和期盼，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泪意和如果不仔细分辨就听不出的震颤。
“嗯。”
“是谁？”愤怒和悲痛jiāo织在一起让高亿峰红了眼眶。
沈枞渊沉了声音：“李治章。”
高亿峰猛地一手狠捏住门框，木屑刺进掌心流出一道道血痕，足像是一个哀怨者不甘和委屈的血泪。
“竟然是他！我那天就该打死他！狗娘养的！不得好死！”高亿峰一个大男人终于没能忍住，这一刻哭得像个孩子，“亿洋啊，都是哥的错！哥该死！哥该死！……”
一声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沈枞渊出手硬是制住了高亿峰还要继续的动作。
当了几年警察，这种时刻不是没见过，可他还是不忍心。
“怪不得你。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过了很久，高亿峰才红着眼恢复了正常的声音：“他怨恨冲着我来啊，对我弟下手gān什么！造孽啊！”
沈枞渊没吭声，他不打算告诉高亿峰凶手认错人的实qíng。高亿洋已经死了，告诉高亿峰更多，只会让他陷入更大的痛苦中。就让他那么以为吧，凶手是把对他的仇恨转移到了他弟弟的身上。沈枞渊看了一眼面前滑坐在地上伤心yù绝的男人，希望他这么做没错吧。
李治章最终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审判那天，高亿峰听到最终判刑结果的时候没有任何逗留，急匆匆地就走出了法庭。坐在旁听席上的苏西怕他出什么事不知不觉地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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