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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令[GL]_请叫我低调君【完结】(17)

  桑枝暗叹一声,垂眸道,“娘娘吩咐奴婢跟嬷嬷您学规矩。”

  陈嬷嬷本在全神贯注的望着小chuáng里的四皇子,听得这话才抬头看她一眼,仍是轻声轻语,“从哪儿出来的?”

  “辛者库。”桑枝一顿,才道,“回嬷嬷的话,辛者库。”yù盖弥彰的掩饰让桑枝自己都十分尴尬。

  陈嬷嬷自语道,“李应荣调|教出来的,不该啊。就是有你这样的,她也没胆儿送到承乾宫。奇怪奇怪。”也不看桑枝,只道,“先让兰秀好好教教你。”

  桑枝不知道兰秀是谁,但陈嬷嬷话刚说完,外间过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冷面宫女,面容严峻,看起来就不是善类,冷冷道,“过来。”

  桑枝只好跟出去。

  兰秀完全没有表qíng,木着一张脸,把桑枝带到偏殿院子里,“在辛者库学了什么规矩?”

  桑枝有点懵,辛者库里学的是所有的规矩,桩桩件件数不胜数,这该从何答起?然而就在她犹豫的这一瞬间,兰秀已经转身取过闷棍来,桑枝心里一抖,霎时就一棍落在她背上,打得她一个趔趄。

  兰秀声音毫无波澜,又问,“学了什么规矩?”

  “回姑姑的话,奴婢学了……”桑枝忍着发抖的声音和腥甜的喉咙,仔细回忆着唯恐漏一条,有条不紊地一件件说。兰秀静静地站着,听桑枝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说完才道,“一条条做给我看。”

  “是。”桑枝倒是长了记xing,只在心里顿一下,赶紧应下。做奴才最重要的一条,上边说什么就要毫不迟疑地去做什么,不得多问。然而这规矩一条条,从早晨起chuáng开始,有起chuáng的规矩,洗漱有洗漱的规矩,gān活有gān活的规矩,吃饭有吃饭的规矩,到晚间睡觉,又有睡觉的规矩,连睡觉姿势都有规定――所有的宫女都必须侧卧,脸朝外,不得翻身乱动,更不能打呼。要是照着兰秀的话全部做,三天三夜都做不完。可桑枝不敢有异议,兰秀让做,她就一个人跟演哑剧似的,数九寒天在院子里一样一样的做。

  宫规桑枝其实都记得,一条一条的演练她也做的很好。违反宫规只是因为她不能磨掉自己本来的痕迹,缺少一颗奴才的心,所以有时候会无意识地犯一些自己都觉察不出的“错”。顺治十五年大年初一,天气并不好,很快就断断续续下起了雪。先是小雪花,渐渐变成鹅毛大雪,兰秀站在廊中,桑枝站在大雪里动作不停,肩头落一层雪,但很快就被蒸发掉。因为桑枝已经浑身是汗,口中白气几乎能融化掉雪花。

  眼见着惨白的太阳缓慢爬出来,约莫是辰时到巳时之间,早膳时间已经过去。忽然听到急急的脚步声,来的是绿莺。桑枝本来一喜,但看清绿莺的脸色,桑枝顿生不好的预感。绿莺匆匆给兰秀行了个礼,小步快走到桑枝面前,脸上写满焦急,“桑枝,你去坤宁宫了?”

  桑枝心里一紧,知道事qíng不妙,也只能点点头。

  绿莺气急,“怎么不早说!”

  “怎么了?”

  绿莺急的跺脚,“你迷路迷哪儿不好,迷到坤宁宫去!娘娘最忌讳的就是宫人冲撞坤宁宫,你倒好,你……”她看一眼桑枝,眼中满是忧伤,“桑枝,这次,我没办法保护你了。”

  正说着,又进来一个宫女低声对兰秀说了什么。兰秀脸色陡然一变,喝道,“绿莺!还磨蹭什么,带她走!”就上前一把拽住桑枝手臂,猛地往前一带,桑枝背上刚挨一闷棍,一扯之下让她轻嘶一声,兰秀眸子冰冷的看她,“现在还知道疼,只怕待会连疼都没福感受了。”

  桑枝大惊,转头望绿莺,绿莺心中不忍,“娘娘要带你去坤宁宫请罪。”

  原来董鄂氏一早前去给皇后拜年,闲聊饭毕正要走时,蔡宛芸跟上去先福一礼,才道,“昨儿承乾宫一个叫桑枝的丫头险些冲撞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听说是承乾宫的迷了路,见大过年的就没责怪,皇后娘娘的意思,桑枝到底是无心之失,希望皇贵妃娘娘不要罚得太重。”

  皇后娘娘听完蔡宛芸的话,脸色就变了变,然而转瞬即逝。她知道蔡宛芸是为中宫着想,如果那个宫女不是桑枝的话,蔡宛芸这番话说的恰到好处,既显出皇后的宽容大度,又暗示承乾宫对这事儿要给个jiāo代。可桑枝就是犯事儿宫女,小皇后私心本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揭过去,她只是犹豫一下――毕竟后宫无小事,尤其承乾宫和坤宁宫,芝麻绿豆样的事儿都能被疯传,更何况除夕夜桑枝冲撞凤驾有那么多人看到。她既不想桑枝受罚,又要维护中宫体面,要是揭过去不提,那么中宫只怕要彻底被人踩在脚下了。皇室尊严不能丢,中宫皇后的颜面更不能不顾。所以那夜即便她并不想让桑枝在凄冷的雪夜罚站,也不得不做出样子来。皇后还在取舍,蔡宛芸就已经说出来了。

  董鄂氏万没料到还有这一茬儿事,当即就下跪请罪,吩咐绿莺回去把人带到坤宁宫来。

  把绿莺吓得瑟瑟发抖。皇贵妃娘娘以往每天都按制往皇后这里请安,可从没下跪过,连皇上都不舍得让皇贵妃下跪,这次见着董鄂氏跪在皇后面前,绿莺就知道大事不好,急匆匆赶回去,见桑枝还懵懂的模样,绿莺不忍心的别过脸去。

  却不知道桑枝心里猛地一跳,“坤宁宫?!”她原来还在想怎么才能去坤宁宫,谁知道第二天就被押过去。

  桑枝尚未意识到事态有多严重,只因为这次要真真见到中宫皇后而心中砰砰跳。她只是在想,素勒到底是不是皇后?

  ☆、022

  从承乾宫到坤宁宫的路变得又短又长。桑枝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被兰秀钳制着双手押到坤宁宫门外,绿莺赶紧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出来低声道,“秀姑姑,把人带到院子里。”

  大雪纷纷。桑枝刚在坤宁宫正殿前站定,就被兰秀一脚踹在膝关节,霎时“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哪怕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薄雪,桑枝也明显感觉到膝盖重创地面撞到骨头的疼痛。

  以她的地位根本不配进坤宁宫正殿,跪在院子里时,兰秀从绿莺手里接过鞭子来,“刷”一声抽在桑枝身上。那刺拉拉抽破皮ròu的痛让桑枝没防备痛呼出声,“啊!”

  然而就在此时,兰秀的第二鞭又下来了。

  刷――

  刷――

  一鞭又一鞭,鞭鞭抽进皮ròu里,桑枝后背像是被鞭子撕裂一样,火辣辣疼。又有雪花落在血染的衣衫上,融化进伤口里,桑枝却觉得那冰寒好似渗进骨子里,让她不寒而栗,甚至压不住痛苦地闷哼。她吃痛得紧,一时完全忘记找素勒的事qíng。甚至,一鞭一鞭下来,桑枝终于忍不住哀求,“别打了……”即使她明明知道,这种时候最好的选择是闭上嘴。可理智终究没能抵过皮ròu之苦,明知道求也无用,她到底还是哀哀地开口请求。

  果然兰秀视若罔闻,鞭子反倒下得越发狠。桑枝额上青筋直跳,背上好像渐渐变得没有太大感觉,身子似乎不再是自己的。她只觉得浑身泛冷,冷地昏昏yù睡,jīng疲力尽地几乎失去意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那个牵念许久的声音,却是桑枝从未听过的冰冷,“住手。”

  不急不燥,缓缓地吐出这两个字,出现在坤宁宫正殿门口的皇后娘娘才轻描淡写地扫了双膝跪地,大半个身子都伏在雪地里的桑枝。

  桑枝双眼朦胧,快要昏迷之际终于看到了远处台阶上的少女,却觉得眼眶一热,“真的是你……”喃喃的声音,没有任何人听到。实际上,她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了。

  那一眼,似是释然又似是痛惜,却没有惊讶。素勒竟不敢再看。倒在雪地里,青丝凌乱血ròu模糊的桑枝,让她心上猛地一抽,密密麻麻泛过一阵疼。她暗自咬紧牙关,可神qíng却没有半点异样,只极其平淡地道,“皇贵妃这是做什么,大年初一就在坤宁宫将人打成这样,意思是要让坤宁宫见血吗?”

  董鄂氏心头一紧,连忙道,“臣妾不敢!既然是臣妾宫里的人没规矩,臣妾理当请罪。”

  素勒冷淡道,“皇贵妃哪里话。原也没冲撞到,本宫的人只是随口一说,皇贵妃如今这样劳师动众,大过年的惊动整个后宫,不知道是为哪般。”

  “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威仪岂能有损。娘娘的事qíng便没有小事,坤宁宫的威严,承乾宫不敢冒犯。”董鄂氏欠身行礼,处处周到,倒无可挑剔。

  只是,她这番举动虽然将承乾宫的名声保住了,却连累了皇后。

  不知道哪个眼尖好奉承的宫人,见坤宁宫里闹出事儿来,就一溜小跑去跟皇帝打小报告去了。

  所以听到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时,素勒并无惊讶。甚至看到皇帝yīn沉着脸以及一脸嫌恶地恨不能将她立刻逐出宫去的表qíng,素勒也毫无意外。自打皇贵妃跪在她面前起,她就知道,皇帝一定又会来找茬。

  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顺治帝加快步子,几步走到董鄂氏身边把人拢入怀中,责怪道,“天寒气冷,你向来身子弱,还跑出来gān什么。让你好好养着,你把朕的话当耳旁风?”

  董鄂氏稍微挣挣没有挣开,还被顺治帝瞪了一眼,只是眼中并无怪意。她顿时心里又暖又无奈,只好低声恳求道,“皇上……”

  顺治帝反倒旁若无人地紧了紧搂着她的右手,“不听话,朕可得罚你。”

  董鄂氏心知不能当面违逆皇帝的话,霎时薄面红了个透,垂首轻声道,“臣妾知罪,听凭皇上责罚。”

  “朕罚你接下来三个月每月禁足三天。”

  “皇上!”董鄂氏很惊讶,抬头看顺治帝时却看到皇帝眼中恶作剧的笑意,“朕罚你,三月之内,雪天不许出门,雨天不许出门,大风天不许出门。爱妃,你可认罚?”

  “……”董鄂氏哑口无言,又岂不知皇帝明罚暗宠,心里也是又甜又苦,却哪还能说旁的话,只得应道,“臣妾遵命。”

  顺治帝这才高兴,却似乎已经忘了这是在坤宁宫,就要拉着董鄂氏进内殿。亏得董鄂妃尴尬地拉住他衣袖,“皇上,皇后娘娘……”

  顺治帝这才皱眉扫素勒一眼,瞬间换了声音,冷冷道,“皇后这里有什么事?”

  素勒早已经低眉顺眼地守在一旁,听皇帝这样问,愈发恭谨道,“回皇上,不过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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