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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令[GL]_请叫我低调君【完结】(24)

  桑枝一哆嗦,连忙道,“是。”她起身起到一半,忽然看向董鄂妃,状似无意道,“启禀娘娘,坤宁宫的皇后已经被下令软禁,外人不得擅入,那今日天寒的炭敬可还要送?”

  董鄂氏一怔,“什么?”

  顺治帝立刻面色yīn沉,“什么事都拿来问皇贵妃,要你们何用!”

  桑枝故作惊吓,面色惨白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饶命!娘娘饶命!只是如今皇后的中宫笺表已停,废后之事还没有定论,奴婢们不知道是该按永寿宫的份例送还是按原来中宫的份例送……”她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竟然直接吓得晕过去了。

  当然没有真晕。

  “把她弄出去!”顺治帝bào喝一声,董鄂妃面色哀戚地看着他,心中百味陈杂。眸中含泪却道,“把人送回承乾宫。”宫女们七手八脚地把桑枝直接抬出去了。

  霎时间,慈宁宫静的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直到皇太后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这宁静,苏麻喇姑连忙扶住皇太后,“太后!”

  董鄂妃也吓得连忙给皇太后顺气,却不妨皇太后咳得太厉害,一口痰吐在董鄂妃脸上。看似纯属无意巧合,却又吐得无比jīng准。董鄂妃呆住了。

  顺治帝气的一下子站起来,“爱妃!”

  没等皇太后说话,董鄂妃连忙颤抖着取出手帕,擦掉自己脸上的痰,恭声道,“太后您别动气!”

  太后却不管她,抓起身后的枕头砸到顺治帝脸上,“你眼里可还有哀家!”

  顺治帝气的脸色通红,自己给董鄂妃擦脸,恨声道,“母后心里可有儿子!”

  “你!”太后一口气没上来,吓坏了董鄂妃。苏麻喇姑一边给太后顺气,一边跪在顺治帝面前,“求皇上少说两句吧!好歹太后还病着,若真给气出个好歹来,皇上您就不怕背上千古骂名吗?”

  顺治帝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拉走了董鄂妃。

  董鄂妃两头不是人,里外难做,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却容不得她选,被顺治帝qiáng硬的抓住手腕拽走了。

  慈宁宫里一阵忙乱,许久后皇太后才缓下来。

  苏麻喇姑给皇太后喂热水,又轻轻地给她顺着背,“太后,您何必呢?”

  太后冷着脸,怒骂道,“不孝子!为了个狐狸jīng闹得后宫jī犬不宁!”

  “是是是,都是皇上的错。”苏麻喇姑轻声哄着,“可您还病着呢,不敢生气。”

  “我能不生气吗?”皇太后气的拍桌子,却转头看苏麻喇姑反问,“这事儿,你不知道?”

  “太后恕罪,奴婢哪能不知道。”苏麻喇姑笑笑,“废后又不是一天两天的,太后您正病中,还是将养身子要紧。”

  皇太后眯眯眼,“就你主意多。”

  “奴婢一心为皇太后着想,太后您安好才是奴婢最大的福分。”

  皇太后拍拍她的手,长叹一声,“可怜皇后了。”又问,“那个宫女是谁?”

  苏麻喇姑顿顿,“桑枝。”

  “桑枝?”皇太后笑道,“我说呢。”

  “倒不是没脑子的。”苏麻喇姑道,“还知道装晕。只是气到太后您,就是她的罪过了。”

  皇太后宽容地笑笑,“小孩子的把戏。”老人家闭上眼睛,又躺在chuáng上,“倒是有心。”

  “也是有福,能让皇后看上眼。”苏麻喇姑又道,“不过难得忠心。”

  “罢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皇太后说,“皇后心里憋屈,哀家知道。能有个忠心为她的宫女,就给她留着吧。”

  苏麻喇姑轻笑,“太后仁慈,可惜皇后不知道您这份苦心。”

  “哀家也不指望她知道,能乖乖的做个好皇后就够了。”皇太后叹道,“人这一辈子的福分啊,都是老天给的。注定你有多少福,你就只能受多少福。多得可是要遭天谴的,老天爷总得找补回来。有些人啊,就是想要不该要的东西,怪谁呢?”

  苏麻喇姑手上动作一顿,心里暗叹一声,抿抿唇垂眸道,“太后说的是。”

  ☆、第023章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桑枝是被掐人中掐醒的,不过刚觉察到有人掐时她就赶紧睁眼,饶是如此下手的宫女仍是恨不得生生把她掐死。桑枝睁眼一看,竟是兰秀。那张一向冷冰冰的面孔上,这会儿竟带上几分怨恨,叫桑枝心里一咯噔。

  “娘娘,人醒了。”兰秀毕恭毕敬对着前方说话,扶额坐在正前方的不是董鄂妃是谁?

  这里竟是承乾宫殿内,周围没有几个人,除了上座的董鄂妃之外,只有绿莺和兰秀在。看这阵势,桑枝心里暗叫不好,不会是董鄂妃被惹恼要整死她吧?

  她惴惴不安。到底做事不够周全,在慈宁宫脱口而出的那些话看似没有破绽,但只要稍加细问,就知道桑枝在撒谎。毕竟炭敬一事早就轮不到桑枝身上,而且坤宁宫的一应物事向来没有短缺过。董鄂妃甚至都不用多问,就知道这个宫女醉翁之意不在酒。

  绿莺垂首站在董鄂妃身侧,偷偷瞥向桑枝时眼神极为复杂。兰秀在站的稍远一点,也是一言不发。唯有面色苍白的董鄂妃独坐主位,揉着眉心,似是极为疲累的样子望向桑枝,眼神幽幽深深,让人丝毫探不出半点她的心思。

  没人说话,桑枝也不开口。这种时候最怕自己先乱阵脚,她默默低头跪着,只听得承乾宫里静成一片。

  时间被冻住似的,在空气里缓慢流淌。不知道过了多久,董鄂妃轻叹一声,问道,“你没话说?”

  桑枝咬唇,心底却松口气,她等的就是这一刻。董鄂妃肯先开口,甚至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的动刑,让桑枝在这极短的时间里脑子转的飞快。到底该怎样应对眼下的qíng况?她心里只想着一句话――“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任何事qíng都有两面xing,端看当事人从什么角度怎样叙说。所以她在赌,赌董鄂妃确有一份仁慈之心,更赌董鄂妃是个心思极重的人,只有这样,董鄂妃才会对她怀疑,才会不轻易杀她。不然,若董鄂妃是个容易被qíng绪cao控的人,她桑枝无论开不开口都必死无疑,而且越开口反而越会惹火烧身。

  幸好,看眼下的qíng况,桑枝赌赢了。她稍微放松一点,当然并不敢松懈,深深伏地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无罪。”

  此言一出,不仅绿莺和兰秀,便是董鄂妃也怔住了。

  “你无罪?”董鄂妃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面上带笑,眼神却如刀般锋利,“你谎话连篇,欺上瞒下,不仅心怀鬼胎还欺君罔上,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太后病qíng愈重,你无罪,嗯?”

  兰秀跟着怒道,“好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贱蹄子,敢在承乾宫兴风作làng,找死!”

  “桑枝!”绿莺也忍不住开口,语气时轻时重地为难,“快别说胡话,赶紧跟娘娘请罪,说不定娘娘还能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一直额头扣在地上的桑枝这才抬头,感激地看一眼绿莺,这才一字一顿地对董鄂妃道,“娘娘,奴婢,无罪。”

  她话音刚落,兰秀“啪”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力道之大打得桑枝牙chuáng撞到腮帮,口中一片血腥。

  兰秀作揖道,“娘娘,何必跟这个下贱的婢子白费口舌,就让奴婢直接拖下去解决吧!”

  “娘娘!”绿莺连忙道,“娘娘,桑枝她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啊!她原本就稀里糊涂,今日这事儿倒也是她做得出来的,奴婢相信她绝没有包藏祸心!”

  然而董鄂妃只幽幽地看着桑枝,许久,轻声道,“那就拖出去吧。”

  桑枝大吃一惊,她原以为董鄂妃一定会问她为什么这样说的,可没想到竟然直接……桑枝顿时慌了,“娘娘!奴婢有话说!”

  正举盏饮茶的董鄂妃勾了勾唇角。她这会儿能够确信,这个叫做桑枝的宫女确实非同一般。本来她是想问问为何桑枝会说自己无罪,可她看着跪在地上不做声的桑枝,心中一动,顿时改了主意。因为,她突然发现,这个宫女很可能在跟她赌。赌她董鄂妃会主动开口询问。而且也在这一瞬间明白,刚刚自己开口说第一句话已经让这个宫女赌赢了第一把。然而,没人能赢她第二把。她董鄂氏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岂是个一直输的人?甚至,她从来没输过。哪怕是太后,她也多次在多次较量中打成平手,何况仅仅是一个小宫女。于是虽然很想知道理由,但她还是选择不问。董鄂妃很清楚,如今她自己是刀俎,而桑枝才是砧板上的ròu。桑枝的命握在她董鄂氏的手里。她要让这块ròu知道,到底谁才是承乾宫的主人。

  桑枝说罢,却见董鄂氏毫无反应,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又喊了一声,“娘娘!”

  董鄂妃充耳不闻。兰秀便拽着她手臂,硬生生连拖带拽把她往外带。桑枝下意识地挣扎,可挣扎的动作太qiáng烈,她身上的伤口全部裂开,一时疼得她倒抽冷气。然而,这剧烈的疼痛,却召回她心头一丝清明。她现在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在这个时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她一个根本不被当成人的奴婢?她停止挣扎,深呼吸一口气,望向兰秀时只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一场大荒唐,她不由得一笑,“秀姑姑不必如此费力,我可以自己走。”

  兰秀一怔,惊讶不已,为桑枝竟然能在这生死关头还笑得出来!而且笑的一派轻松,好像全然不把此时噩运放在眼里似的。兰秀怔怔的,下意识地手上松了松。

  桑枝轻轻挣脱开来,轻声道,“多谢。”

  兰秀心头一震,一个“谢”字让她张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你又要作什么妖?”

  桑枝轻笑着摇摇头,她甚至都没有转头,只声音不大不小地自语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董鄂妃,你好自为之吧!”说罢,头也不回地望殿外走。皇太后已经知道素勒的事qíng,皇太后是谁?孝庄!这二字堪称传奇,素勒会有孝庄太后撑腰,桑枝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用担心。同时,她更知道董鄂妃荣宠鼎盛之时也是丧命之时,所以才会有此感慨。

  至于她自己,无非一个死,既然躲不过去,她还能怎样?而且桑枝心里总藏着一份希冀,是不是死了就能回去?她并非不怕死,而是非死不可,别无选择。更何况,她到底有多厌恶这个大清王朝,只有她自己清楚。看不到希望的杀人之地,女人几乎永无出头之日,终日被人奴役,卑躬屈膝,在屈rǔ和抹杀人xing里苟延残喘,生不如死,有什么值得留恋?虽然她并不肯放弃生存,但当死亡不可避免的时候,她竟觉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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