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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令[GL]_请叫我低调君【完结】(60)

  她想,多亏了桑枝讲史书时三番五次亵渎神灵。有一次讲天降祥瑞,史书上写“陛下以至诚事天地,仁孝奉祖宗,恭己爱人,夙夜求治,以至殊邻修睦,犷俗请吏,gān戈偃戢,年谷屡丰,皆陛下兢兢业业日谨一日所致也。臣等尝谓天道不远,必有昭报。今神告先期,灵文果降,实彰上穹佑德之应。”桑枝解释完史书说的天降异象神明显灵的事儿,素勒正听得很认真呢,不料桑枝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来,摇头道,“这满朝文武马屁拍的真炉火纯青,皇帝说有神灵,所有大臣异口同声说有神灵。可见神明这个事qíng是百试不慡的好借口。时运不济命运多舛都不怪个人,只要推给老天爷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什么?你不满意?不满意你问天去啊!是神仙这样定的。神仙的事儿,谁敢说个不字。”还说,“你看看这史书里的神仙都闲的,三天两头跟居委会大妈似的,管完东家掺和西家,随便什么人扯个旗来就说是奉天行道,天命所归的人不要太多。哎,偏偏老百姓都还信!估计都是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人蠢不能怪政府啊。”刚开始素勒听她玩世不恭不带脏字的亵渎神灵还生气,后来竟然慢慢被她带出这样的毛病来,也觉得造化修行在个人,神仙不管人间事。毕竟人间多少荒唐事,帝王将相布衣乞丐也从来没个定数,好人没好命的也不在少数。如今这一遭,她急中生智,竟然也把神仙搬了出来。

  皇帝听到这番话,愣了愣,他当然明白以往自己确实对皇后不太好,后宫里不受宠的妃子是爱求神拜佛的,皇后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何况国师是他钦封的,国师确实是高人大才,他一个信佛的皇帝都对王道长恭敬佩服,何况其他人呢?而且皇后所说合qíng合理,既然是给神仙许诺斋戒清修九九八十一天,自然不能失信于神明。于是皇帝笑道,“朕当是什么呢,皇后以身作则该当嘉奖,朕又岂会不分青红皂白。快平身吧!”

  他挥挥手,皇后才从地上起身,然而心qíng却不能算得上高兴。看来,皇上确实是对她有几分动心,不然按照过去没事还要无中生有找茬的惯例来看,今晚的皇帝就显得太过宽宏大量了。这待遇似乎本该是承乾宫的皇贵妃才有吧,毕竟皇帝在后宫里从来不分青红皂白,只按心qíng喜好行事。皇帝拉着她回到chuáng榻,“歇吧,时间不早了。”

  “是。”素勒松了口气,“臣妾为您更衣。”她动作麻利地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物,给皇帝脱衣服。心里却想,自己都快变得跟桑枝一样搞得胡扯跟真的似的。

  桑枝。

  为什么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桑枝!素勒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皇帝倒是偃旗息鼓,却还是禀xing难移的搂住素勒的腰,这才安寝。素勒动都不敢动,怕吵醒皇帝。她绷得太僵,到最后皇帝低叹一声放开她,转身自己睡去。素勒才放松下来,都没发现自己已经紧张的出了一身薄汗。然而……第一次做了拒绝皇帝的事,她qíng绪有些压不住的兴奋。但只要念头一转到桑枝身上,素勒就……心里很乱。

  而桑枝,就在坤宁宫殿外。她浑浑噩噩地从温泉回来,qíng不自禁地走到正殿门口,里面一片灯火通明,很快光影暗下去,皇上和皇后安歇了。桑枝眼睁睁看着守夜的宫女进去,眼看着灯熄灭,她站在寒气bī人的殿门外,想走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更甚者,她移不开步子。只默默盯着内殿的方向,心上好像破了个dòng,冷风呼呼地往里窜,连带着淋漓的鲜血都冻僵似的。

  夜幕低垂,更深露重。桑枝昏昏沉沉的,仍然呆呆站在院子里。蔡婉芸起夜时看见她,吓了一跳,“桑枝?!”

  桑枝没听到。

  “你站在这里gān什么?”蔡嬷嬷走上前去,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傻了?”

  桑枝回过神来,动动唇道,“蔡嬷嬷。”

  蔡婉芸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发现她望着的正是皇后寝宫的方向,顿时眼神一冷,意味深长地故意看着桑枝说,“皇后娘娘也算熬出头了。盼着以后生出个小皇子,现在看来也不难。”

  许是蔡婉芸的语气太过昭然若揭,桑枝浑身一僵,却丝毫提不起心劲儿虚与委蛇,只低眸道,“那最好不过了。蔡嬷嬷,我回去休息了。”

  蔡婉芸看着她失魂落魄的离开,神qíng十分复杂。眼见着桑枝就要离开自己的视线,蔡婉芸忽然提高声音说了句,“你是个有眼色的人,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地位,皇后娘娘很器重你,以后得了皇上宠爱,该你得的,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桑枝很明显听见蔡婉芸故意咬着“身份地位”和“皇上宠爱”的重音,顿时明白,蔡婉芸是在委婉提醒她什么是她“该得的”。

  以蔡婉芸的身份,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对桑枝来说,这是莫大的恩qíng,可是作为坤宁宫的掌事嬷嬷,这样的蔡婉芸就未免显得太过妇人之仁。桑枝陡然转身,望着蔡婉芸道,“多谢蔡嬷嬷提点。但是――”她面上挤出笑心里却感慨万千,“蔡嬷嬷,善恶须有度。”善不能无原则的善,不得不为恶也不能一恶到底。在这深宫里,太善良的人活不下去,大jian大恶却也难有好下场。如果换做承乾宫里的人,桑枝只怕不是被逐出来也要被发配到打杂的地方去了,而蔡婉芸却只是口头敲打,并不能防患于未然,这对皇后娘娘很不利。说完,桑枝就拖着冻僵麻木的身子走了。

  蔡婉芸脸上表qíng极为jīng彩,这个桑枝,好心提醒她,她竟然还反过来教训自己!蔡婉芸好气又好笑,指着桑枝的背影半天,自顾道,“好你个不知好歹的桑枝!什么善恶须有度,你――”她正哭笑不得,忽然眼神一顿,“善恶须有度……”蔡婉芸心头一闪,想起了当初苏麻喇姑将她从辛者库调到坤宁宫说的那句话――你品xing忠良原是不错,可在这宫里,尤其你在坤宁宫护着皇后,行事倒不妨狠些。

  再怎么说,蔡嬷嬷也是一步步从底下走过来的,只不过坤宁宫这个地方太受冷遇,皇后又向来不争,蔡嬷嬷跟着皇后的xing子也不好与人为难。若不是谨记着苏麻喇姑的话,蔡婉芸只怕这些年也被磨出了好好先生的冷漠脾气。但到底她接触底层的人要比皇后多,所以行事还是要比皇后狠厉些,但也只是跟皇后相比罢了。现在听到桑枝这句话,蔡婉芸回过神来,不由得若有所思。

  唯有桑枝夙夜未眠,天快亮时她揪住自己心口,戚惶又释然地勾起唇角,却觉得喉咙腥甜。外面更漏尽,晨钟起,桑枝默默起身穿好衣物,对着铜镜梳头时不经意一瞥,忽然发现脖子里的锦囊不见了。

  那锦囊里装着国师给的安魂符,素勒好奇地问起时,桑枝还告诉她这个锦囊要带足九九八十一天。可现在,她一直挂在脖子里的东西,竟然没了!才大半个月而已,远远没到八十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小年快乐~~~

  不过小年的,也祝福你们今天快乐~哈哈

  ☆、0.0

  若是放在今天之前,桑枝一定会焦急的去找回来。可在经历了昨晚温泉事件后,现在桑枝对失去安魂符只是愣了愣,苦笑道,“还真是应景。我想走的时候,你就丢了。丢就丢罢,能让我离开这里最好。”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默默想,又怎样呢?并没有什么大不了。说出个大天去,也不过就是失恋而已,不,根本谈不上恋,只是一厢qíng愿的奢望落了空而已。但是,那又怎样呢?从一开始她不就知道自己所求是个空想吗?如今不过是彻底打碎了那最后一丝不肯熄灭的妄想而已。

  不管感qíng怎样颠簸,日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的,毕竟不能那么怂包的去死。她早已经不是为爱qíng要死要活的年纪了,而且爱qíng并非只有得到这一种方式,不是吗?

  她洗漱完毕,狠狠灌了自己一大碗茶水,仿佛吞下了所有不合时宜的心绪。桑枝面无异色地去找皇后,一如往常。

  皇后娘娘早已起身,毕竟身边多躺了个皇帝,皇后怎么可能睡得安稳。而且皇上要早朝,素勒便更不敢懈怠。所以桑枝过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已经在衣冠齐整地翻书品茗。

  “素勒。”桑枝面上带着微笑,一如往常地朝她走过去,好像昨晚的事qíng根本没有发生似的。

  素勒眼皮一跳,抬头看向她时竟有几分不知所措。

  “你今日起得早,”桑枝走到她身边,淡笑道,“事qíng可还顺利?”

  素勒捏紧手中书页,勉qiáng笑道,“嗯。”

  桑枝扫一眼她的手,眸子暗了暗,却只是一闪即过,再抬眼已经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就好。”顿了顿,“昨晚――”

  “桑枝!”素勒显然对“昨晚”这两个字极为敏感,犹如惊弓之鸟,生怕桑枝提起,她道,“桑枝……本宫确实很……欣赏你,你是本宫这么久以来唯一一个敢真心相待的朋友,可是――”

  “可是什么?”见她说不出接下来的话,桑枝不顾心上被她一字一句砸下的冰雹,笑道,“你想说什么?”

  素勒皱眉,难以启齿,“不要做傻事。”

  “你在想什么?”桑枝望着她的眼睛,看素勒眸中满是愁绪和挣扎,桑枝移开目光轻声道,“看来昨晚吓到你了。”

  一句毕,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许久,桑枝才道,“可是,那并没有什么啊。”她故作无所谓地说,“想来是风俗不同,在我的故乡,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亲密是寻常事。唉,”她长长叹气,做出无奈的样子来,“我只是想让你适应罢了,忘记考虑你的接受程度,看来是吓到你了。”

  素勒惊讶地睁大眼睛,“……你的家乡?”可实际上她和董鄂妃一样,对桑枝知根知底。桑枝这么异常,祖宗十八代都已经被东西两宫翻了个底朝天,然而她们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因而桑枝用的这个借口,实在太蹩脚了。

  桑枝转过头去,轻声道,“是你那时太动人,便连我一个女人都忍不住放肆。惊吓到你,实在……抱歉。”这才望向素勒,“对不起。”

  又是一阵难言的静默。

  素勒抬眼望进桑枝眸子里,耳中听她这番话,心里终于松口气。只是那一丝丝难以理解的失落冒出头,让素勒心烦意乱,皱眉道,“你到底是太放肆了些。”

  桑枝沉默一会儿,唇角勾起若有若无自嘲的笑来,“是,奴婢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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