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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嘲讽[GL]_无聊到底【完结】(41)

  有一天,她看见他对母亲动手,再之后,转身砸门走了。

  那个晚上,母亲哭了很久很久,嚎哭声慢慢变为哽咽,最后平息。

  她没有做作业,只守在一旁陪着,直到母亲伸手将她抱入怀中,问她,小景,妈妈和爸爸分开住,你愿意吗?

  她不清楚自己愿不愿意,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看见母亲又哭了,不知哭了多久,嘴里反反复复,一直念着的,也只有三个字:“他变了。”

  他变了,但母亲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仿佛靠着对他最后的一丝期望,咬牙熬一熬,再难过的坎都能跨过去。

  毕竟,那也是母亲曾经爱过的人。

  不,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因为爱才继续隐忍。

  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脚不沾家,偶尔回来一次,也都是酒气熏天,胡子拉碴,倒头就睡,对家里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母亲好几次在饭桌上对她说,他不回家还好,和他的朋友鬼混,喝酒也好,找女人也好,死在外面最好。家里不需要那么一个人,我只照顾你一个,伺候他,我还遭罪……我不想管他,一点也不想……

  每次母亲都说得万分愤慨,可说到最后,却又是声声哽咽。

  忽然有一天,他慌张地跑回家,找母亲商量什么事。

  她坐在小书桌下,写着自己的作业。

  那是简单的数学题,两三位数的加减乘除,却因卧室里越发明显的吵闹声扰得她无法专心。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母亲的声音越来越愤怒,而男人说话的口吻也渐渐从商量与请求,变成了命令一般,带着几分怒意。

  争执声中,她听见了“离婚”的字眼,却是意外的没有任何感觉。

  好像这个家早该这样了。

  离了也好,省得那么吵。

  她忍不住捂住双耳,大喊了一声:“吵死了!能不能安静点!”

  一瞬的沉默后,是男人又一次摔门而去。

  那一个晚上,母亲躺在她的边上,身上似乎又多了几处淤青。

  她听见母亲问她,不要爸爸了好不好?

  她说,好。

  从那一天起,她没再看见那个男人回家,家里关于那个男人的衣物、日用,也都在她在学校的时候渐渐被男人搬走。

  家里好像忽然空了许多,其实也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

  如果可以,她真的真的很希望那个少掉的人,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的世界。

  可那只是一个希望。

  ……

  几个月后,男人回来了。

  她放学回家后,用钥匙打开了家门,见到他慌张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神色比起几个月前,更显萎靡,身体已经发福,腰背显有佝偻,和她记忆中的模样相差了何止一个天地。

  她闻到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垂眼似乎看见他的手上似有一些已经擦拭过,但并没能擦gān净的血痕。

  那一瞬间,她的目光由疑惑转为极端的诧异,诧异中,还有一份恐惧。

  她看见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qíng绪,当年她并不懂那是何种神色,多年后才知,那是瞬息间产生的一份杀意。

  可男人最终没有杀她,只是往她手里塞了一点钱,让她下楼去买点东西吃,到同学家去玩。

  她怕极了,紧攥着手里的钱站在楼道里,双腿似不受控般发软。

  下一秒,猛地咬牙握拳,冲到了一个同学家里,找大人求助。

  她慌不择言,想到哪里便说道哪里,完全不清楚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只见阿姨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咬了咬牙,对家里男主人说,报警吧?

  他们报了警,警察赶到时,男人正在收拾家中血迹。

  他怎么擦也擦不gān净,最后擦红了手,也擦红了眼。

  而她,近乎麻木地站在母亲的身边,再也感受不到呼吸与心跳。

  六月的艳阳天,忽然也变得好冷。

  男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他说他欠了很多债,要卖房子,女人不让,所以发生了争执。

  他说他失手了,没有想过会杀掉她。

  他问孩子才十岁,将来怎么办。

  最后他被判了,七年。

  可她却恨不得他去死。

  他两年不怎么回家,每次回家都会带来酒气与争吵。这最后一次,更是让一个好好的家,说没就没了。

  母亲家中已无亲戚,她跟着奶奶住了一阵子,奶奶郁郁寡欢,没多久也去了。

  她失去了最后的家人,被送去了福利院。

  十一岁那年,她遇见了她的师父。

  ***

  竹叶青说了很多,语气淡淡的,像个旁观者。

  明明那么深刻,每一个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却又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在她身上发生过。

  顾三七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她一直握着竹叶青的手,尽管只是游戏,却也还是觉得她的手指冰凉得有些可怕。

  这些经历是她根本不敢想象的。

  她童年最大的忧愁,大概就是作业太多,玩的时间太少。

  以至于现在的她,连一句“我懂你”都说不出口。

  竹叶青没有再继续说关于她师父的一切,只说了一句,如果她本是万千人海中心头晦暗的一份子,那她师父,就是把她从无望带入无光的一个疯子……不过后来,她赚了很多钱,很多……

  话到此处,再也没有后续。

  顾三七想,有些事qíng,竹叶青也许永远也无法说出口。不是不想说,只是不敢,也没法说。

  每个人心中总有一些秘密,顾三七想,有些秘密,知道,不一定好过不知道。

  她想安慰竹叶青,说一切都过去了,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的慰苍白得可怕。

  想了许久,她伸手将竹叶青揽入怀中,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静静相伴。

  帮会里,大家有说有笑地谈论着。

  就算打家劫舍与浮光掠影两帮的人都已不再抢那些麻袋,主城里抢麻袋的cháo流已被掀起,这一时半会儿还真停不下来。

  帮里还有几个小流氓想了想,可以把麻袋显摆了出来,假装不乐意地高价卖出,随后贼兮兮地在帮会里炫耀……

  “你现在……”顾三七想了想,道:“他早就刑满了,后来还有怎么样吗?”

  “十多年过去了,他是死是活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竹叶青说着,低下了头,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最好死了。”

  十多年,她跟着师父几经辗转,师父死后又独自一人来到了另外一个陌生城市,过往的一切都不再与她相关。

  留下的,只有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在无数个梦里将她惊醒。

  “你是不是有些失眠?”顾三七想了想,道:“我刚上大学的那阵子,我妈说,我不在家的时候她总是失眠,后来我寒暑假回家和她一起睡,她就会睡得很香。有点谜的吧,我觉得我这个人有助眠效果,很玄幻的,不要不信……”

  “……”

  顾三七说着,揉了揉鼻翼,道:“什么时候,你也试试看呗?”

  ☆、第41章 以牙还牙来一发

  竹叶青没给顾三七任何回应,只抬眼望着她,这一望,就是好半天。

  顾三七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将手里的照明道具扔到了竹叶青怀里,道:“我随口一说,你不乐意听,就当没听过呗……”

  竹叶青点了点头,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沉默许久后,她说,母亲走后,她的整个世界都变了,她变得越来越敏感,开始排斥很多人,开始自我封闭,开始对每一个用言语或是眼神让她感觉不适的人怒目相对,或是咬牙切齿。

  她想,如果当初母亲有足够的力量与那个男人抗衡,撑到她回来的时候,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

  人是不是只要远离他人,就不会受伤害?又或者,人是不是足够qiáng大,就可以保护自己?

  所以遇见师父后,她努力让自己变qiáng,变得更qiáng,好像这样就能很好的过完一生。

  但并不是这样,这就好比很多富人,虽家财万贯,却并不快乐。而她,越来越qiáng大,但要面对的事qíng也越来越艰难,无论多么努力,却也没有足够的能力从黑暗中彻底走出。

  直到她的师父死了。

  她渐渐开始回忆小时候的事,回忆母亲离去的那一天,并问自己,为什么,明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却一定要qiáng大才能活下去?

  因为,那是一个人的选择。

  她越来越相信命,相信一个选择能牵动往后的一生。

  当选错第一步时,往后的一切就都注定了。

  母亲千不该万不该爱上那个人,尽管在爱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竹叶青说,她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爱qíng,可除去这些,她孤身一人,又能相信什么?

  在师父死后,她似如释重负,却又彻底迷失了方向,空有曾经赚下的钱,却没有任何去处。

  辗转两三个城市后,在一处租房至今。

  她说道此处,忽然没了声,只自己陷入了沉思。

  有些事,她不知道怎么告诉顾三七,更不确定顾三七能不能为她守住这些秘密。

  这不是可说的心事,不是能说的往事,游走于法律之外,不是一个从小到大最大的烦恼就是作业太多,分数太低的姑娘家所能轻易接受的。

  只是,那时她才发现,原来离了那个把她藏在暗处当刀使的师父后,她处于这个世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像是被抛弃了。

  她摇了摇头,继续道,意外接触游戏,发现在这里,她不再是彻底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游戏里,大家都在为了屁大点的小事打得死去活来,难听的脏话,高冷的大神,莫名其妙的算计。

  似乎每一个人都在这个真实度很高的虚拟世界里释放了生活中所不敢释放的东西,于是她的特殊,也不再那么特殊。

  这样的感觉,好像很好,但又似乎差了点什么。

  她开始从一开始习惯xing躲着人群,慢慢改变。

  她想,自己可以做很多人做不到的事,至少在这游戏里,像故事里的侠女一样,快意江湖。

  她开始路见不平,遇到不顺眼的人或事时,会不管不顾的出手。

  仿佛这样,生活会多一些意义,心里也会多一些慰藉。

  但似乎,还是差了点什么。

  直到遇见了顾三七。

  那个一身懒骨,也不管和她熟不熟,就死皮赖脸跟在她屁股后,用几个西红柿qiáng扯人qíng,开心还是生气都挂在脸上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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