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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妆GL_琉璃秀【完结】(59)


祈云赶紧把手上的大肥鹅塞给了身后是侍卫,快步上前挽起秋云山,“秋伯父无须多礼,快快请起。”
秋云山忙称不敢,就着她虚扶赶紧站起,鞠身退开小半步,祈云又让其他人起来,在秋云山简单介绍后,这才迎去了县衙后院休息。
五娘早得了汇报,准备了丰富的饭食来招待客人。她心思比芸娘单纯,看见祈云说不出的欢喜,激动之下,险些叫出“郡主”这样的忌讳说话,祈云让她直呼姓名,她还不敢。昊天已经长大——他岁数本就跟祈云两姐弟差不多——本应有男女大妨,但祈云不在乎这一套,唤了他来相见,昊天比之小时候xing子大方了许多,只是仍旧免不了腼腆。他自觉不是读书的料,早早的放弃了科考的门路,现今跟五娘学做生意,帮忙五娘处理店铺、庄子的事宜,做得有模有样,他看见祈云很高兴,话也多了许多,还一连叠问太子(佑安)安好,祈云说:我离京时,太子还说起你,很是想念。让昊天很高兴。
酒足饭饱,五娘安排了单独的厢房让祈云歇息,可祈云不愿意,一副很委屈的样子问芸娘:不可以住你房里。我们都住一起?
芸娘支吾:怕唐突你了。
“原来以往我住你房里,倒是我唐突了。”
芸娘无以言语。只好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祈云马上高兴起来,“很愿意。我们可以挑灯长谈。”
祈云一路奔波,放松下来,倒真觉累了。洗了舒适的凉水澡,穿了细棉布的舒适亵衣,头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醒来已是红霞满天。放置在chuáng边四侧铜盆里的冰块已经有些消融了。房间里没有人,只墙角边半人高的美人瓶和小几上白瓷瓶里的红花、白花静静地绽放,幽香阵阵,倒似芸娘的xing子,悄无声息的香入了人心。她没有唤人。套上了五娘准备好的舒适绣花软鞋,自己找了件浅色的外衣披上,在腰间简单的打了个结,走了出去。
这是芸娘的小院,没有男丁会不经通报轻易踏入,她自是不用担心衣冠不整失礼于人。却见芸娘斜倚竹塌,眼轻眸闭,似是睡着了,淡淡的霞光映照着她雪白的脸部和云鬓,似镀上了一层金光,有一种安静沉然的美丽。
有个眼生的小丫鬟从旁侧的小角房出来,看见祈云似乎吓了一跳,祈云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又挥手让她退下。小丫鬟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回了小角房里。
祈云犹豫要不要抱她回房间里睡,却又觉得她睡得恬谧,无谓扰醒她,回房拿了件外衣给她盖上,自己就地坐下。
六月的西北,已经很炎热了。huáng昏时候,偶有微风掠过,不解热,倒觉更闷热;红霞满天,越发显得这种热像带着炽热的火,可祈云心里却是难得地安静了——
许是日思夜想的人终于见到了,满足了。
旁边的芸娘动了动。醒了。
“你醒了?”乍醒的声音带着细微的沙哑,眼睛犹是两分朦胧,看人的时候有种特别勾魂的感觉;祈云笑了笑,站起伸手拉她坐起,“我吵醒你了?”
“不过看书不小心困上了。哪里能睡得久?”她弯腰从地上捡起打盹中掉落的书籍,祈云拿过来看了眼书名,讲品花的,笑,“你倒是个会偷闲的。“
芸娘伸手整理了一下睡乱了的发髻,“能者多劳。我这般的小小女子,不偷闲,倒是gān什么?”
祈云斜睨她,冷哼,“你倒是惯会用话刺我。”她长眉入鬓,眼尾微微上挑,斜视人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傲慢姿态,却是勾人十足。
“所言差矣?”芸娘挑眉,声音仿佛带了些挑衅,眼神却是小心的移开了。
“倒是不差。”
芸娘被她的自大、自信噎得无法接下去,哑声失笑。祈云也跟着笑起来。
微风落霞里,两人笑语晏晏,关系倒好似回到了当初。
“今天昊哥儿问我太子,其实我有话没说完。”
关系到昊天,芸娘神色认真起来,静待他说下去。
“太子还记得昊哥儿小时候的算术能力,托我问愿不愿到他府里做事。太子府内库最是要紧,怕有人栽赃陷害,想找个信得过的人管理。昊哥儿最是单纯的,在这方面又颇为擅长,他想昊哥儿帮他。我没说完,是想先问问你意思。”
对于一般人来说,能在太子府谋份差事,那自然是好事。
“太子厚爱了。若我能拒绝,自是不同意的。昊哥儿我了解他,xing子最是懦弱,在鞑靼攻城的时候,他看见我杀人,吓得回来就高烧了,醒来看我的眼神也不一样了,这样的人,在太子府做事却是万万不妥的。”
祈云看着天边一朵像狗儿的云彩好一会没说话,其实这种答案她估到了,所以才没把话在昊天跟前说开。
“那让你留在北平府陪我,你自然也不同意的了?”
轮到芸娘不说话。
“当初,我邀你去北平府,你不愿意,现在,我是那儿最大的,没有人敢对你说个‘不’字,这样,你愿意留下陪我吗?”
留下?“是皇上......让我父亲去哪里?”
她惯是个聪明的。芸娘叹一声,“父王想调伯父去北地。北地人口锐减,需要增加户籍、整顿田地,父王认为是最好的人选。”
“正五品都镇抚,有调遣当地兵力的权利。”
芸娘本来有些愤怒,却渐渐冷静下来,北地尊崇成文正统,对新帝多有非议,故而新帝以重兵镇压,才会造成北地人口空寂,需要从他处迁移人口填补,去那里,无异有着一些危险,可同“越是贫穷的地方越是易出政绩”的道理一样,北地虽然有危险,却是建功立业的好地方,有了调遣兵权的权力,安全xing也得以大大提高,再也不会陷入被围城而无救援的可悲境地,他父亲虽嘴上说没了政治野望,可真能大展宏图gān出一番业绩,却也不会甘于平凡——
“那此处何人接手?”从刚来时面对的残破荒僻,到今时今日的繁荣,她父亲付出的心血非同小可,若是来了个跟以前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再以乱七八糟的高税收碾压民众,不免让人气恨,所以,对于接手的人选,她不免在意。
“秋伯父若有合适人选,自行举荐即可。”
这就好像“你虽然去了北地,这里仍然是你的地盘”的意思,既保存了实力,又免去了下任乱搞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的忧心。芸娘与秋云闪说议的时候,想举荐自己师爷张矩,张矩胸怀宏略,文采风流,是个很有能力才gān的人,这几年,他帮了秋云山良多,有机会,秋云山自然愿意拉他一把,只是张矩只有秀才的名头,却不知成与否——
芸娘倒是没提醒秋云山当初他也只是一个秀才名头,周承安不也照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把他(他们)弄到了这里,不过权力、背景的问题罢了,哪管你是谁。她想到的是:“张师爷机敏通达,为人素有胸襟,倒是好人选。只是张师爷若是留下,谁人与父亲出谋划策?“
“难得机会,自不能碍人前程。这个以后再说。”
“父亲是个豁达的。那父亲可带些随行人员?”
秋云山倒是为难了,“周典史很有能力,我倒是很想带去。只是人一家老小都在此,怕是不愿离开;另有几个衙差,办事也颇得我心意。”
芸娘倒是不以为然,“正五品都镇抚的下属比正七品的典史如何?为了前程,他们自然愿意去的。父亲只管问询,愿意可同往,不愿意便罢了,我们亦不qiáng求。”
秋云山一想也是,去召集属意人选问对方意见了,上面只给出了两月的时间,想来让他举荐接任,也是为了便宜行事。他自从鞑靼攻城后,对做官的yù望倒是淡薄了许多,但求家人平安而已,可真有机会宏图大展,却不免蠢蠢yù动。
谁个愿意甘于平凡,谁个不想gān出一番业绩,青史留名?
却说当时芸娘默然,祈云又冷不丁问:周承安找你说了什么?
芸娘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没什么。”
祈云挑眉,明显不信。
芸娘岔开话题,“倒是我听说京城颇为忙乱,皇上......怎么许你离京了?”
“他知道我念你心切,不放行不行,况且......”祈云想说况且你讨人qíng都讨到我母后那儿了,父王哪能不放。只是念及那件事到底不大光彩,终究没说下去。
芸娘也听出了,嗤笑了一声,“倒是一副对我qíng深义重的样子,倒显得我拒绝你凉薄了。”
她先是刺了她,继而又刺自己,倒叫祈云说不出话来。最后无奈的叹一声,“若是后悔,应之不晚。”
芸娘只是笑笑。祈云再叹息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有些东西,终究与以往的单纯不一样了。
她也不知道是惋惜还是难过,只说不出的惆怅。人的成长就好像一个不断失去得到的过程:失去童真,得到成熟,杀了人沾了血,却学会了保护自己......
对着渐渐稀薄的晚霞,祈云失神了。
芸娘坐在椅塌上,视线比她高出许多,从高处看着她出神的侧面:祈云自是长得好的,随便走在宫里都能教宫里的小宫女看红了脸,此刻抿着嘴若有所思的表qíng教人神魂颠倒,她眉目俊秀,长发不束,随意披散,衣着也是不讲究,不过随意披了个外衫,在腰间系了条腰带,半敞的衣襟里都能看到里面的亵衣,可衬着莹白的肌肤,修长的脖项,jīng致的锁骨,还有若有似无被风撩动的黑色发梢,却说不出的风流媚妩,别说是男子,便是女子也挡不过这般慑人魅力——
芸娘看得脸红,不得不移开了目光。
“芸娘,如果我求你,你会留下吗?”她忽然回头,轻声的问。
芸娘愣住。她直觉想拒绝,却在她深深的凝视里做不到,于是只好沉默。
祈云也没bī问。
早早吃过了晚饭,一众侍卫在玩双陆,祈云拉着芸娘也去凑趣,芸娘一旁看她们玩罢了。祈云赢了一把铜钱,回头想塞给芸娘却发现她不在了,被告之夫人请去了——人家母亲唤去,自然有事商议,祈云自不好去打扰,只好继续跟侍卫玩,只是芸娘不在,顿觉得无趣得很。
原来五娘听说要去北地便急上昊天的婚事了。她属意李东祥的嫡女梅姐儿,只是因为新帝登基,先前不知道会如何处置他们,所以并未敢去提亲,怕耽误人家,现今显然是新帝放过了他们并且秋云山是高升了,这就心思活络、焦急了:短短两个月,如何能把婚事齐全?
她想娶梅姐儿为媳妇,一是喜欢梅姐儿聪明乖巧,xing子温柔,不会压过了她家昊哥儿,再且,与李家“知根知底”,总比娶个不知根知底的媳妇婆媳不和好,梅姐儿和昊天两人颇有qíng谊,亲上加亲,自然更好。更重要的是:如果将来芸娘真嫁不出,娶个乖顺和善、能和芸娘合得来的媳妇,她以后总不至于刁难芸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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