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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缘GL_若花辞树【完结+番外】(46)


薄林恭声应诺,纵马而去。
薄家家仆不多,加起来也就那么十来人,但不知原先的家主是如何挑人调、教,个个都忠心可靠。暮笙此番出京,只带了七名青壮的奴仆,再加两个侍候衣物的丫鬟,余下的老仆便留在京中看宅子。这七人当中,便以薄林为首。
在京时,暮笙偶尔也会受邀往达官贵人府上赴宴或看诊,她有意培养一个帮衬得上的仆役,便时时都带了薄林去,几次下来,他已很能得体应对,并懂得举一反三,十分机变。让暮笙省心不少。
这回,就让他做郡守府的外管家吧,应对人qíng往来,待人接物,至于内管家,横竖就她一人,轻省的很,丫鬟就能胜任。
攘外必先安内。府上安排好了,才能无后顾之忧。暮笙在心中一个个盘算她带来的家仆,安置到适当的位置上去,确保她的郡守府能够固若金汤。
不消片刻,薄林便回来了,那庄园主家不在,管事答应了让他们歇上一会儿。一行人立即快马加鞭,赶了过去。
雨虽小,淋在身上也是湿腻腻的,很不舒服。
暮笙站在檐下,吩咐薄林道:“晚上到了驿站,你们就煎剂药来服下,莫着凉受寒。”
薄林立即笑道:“小姐是医正出身,倒是便宜得很,只是到时还请小姐赐方。”
暮笙嗔他一眼:“这有何难。”
她生得好看,一张脸如雪似玉,身姿高挑,气质出尘,薄林素来是知自家小姐容貌出众的,这会儿映着绿树掩映,细雨霏霏,也不禁倒吸了口气,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暮笙倒没注意,她的目光挪去了别处,看到南面主屋挂了张牌匾,上书“明瑟旷远”。她不禁问道:“这家主人姓甚名谁?”
薄林不知她为何有这一问,便道:“姓huáng,名谁却不知。”
姓huáng?江南四姓,朱、程、huáng、崔,不知是不是这个huáng。
回想适才走进来,一路所见格局jīng致,仆从肃穆,台阶路径皆一层不染,那一角的翠竹品相名贵,打理得甚为jīng心,一看就是有底蕴的世家做派,弃用真金白银,在细致处巧费心思。
暮笙垂眸细思片刻,吩咐薄林道:“吩咐下去,就在原地休憩,不许四处乱走,待雨一停,咱们就上路。”
地方官难做,不止要主政一方,还要与当地豪qiángjiāo好,qiáng龙不压地头蛇,郡守只任三年,哪怕连任,也不过六年,当地豪族却是祖祖辈辈都在此经营,与他们处的不好,他们有的是法子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敷衍政令。更何况,还有不少如崔氏那般,家中多得是在外为官的子弟。
暮笙不愿节外生枝。临安的qíng形,她一路过来也探听了不少。做官不可太独,她也想过jiāo好其中一两家,采用制衡之法,提一压一,至少让她能腾出手去为百姓做些实事,而不是日日周旋在这些豪族的利益中。
不过,就算要jiāo好也不是现在。现在她□□门都未入,更不曾jiāo接政务,这时候若与豪族接触,势必给人上赶着巴结的弱势,一开始就示弱,后面想将印象逆转过来就要事倍功半了。
有过两刻,雨方止。翠绿的树叶上就如蒙了一层薄雾,路面也都*的。
暮笙走下台阶,外面空气清新。她一面大步朝前走去,一面头也不回地与身后诸人道:“启程。”
接待他们的是一老翁,是huáng家老奴,在此看守园池。
暮笙与他道谢,又令薄林留下一金,方率众离去。
走到门前,却遇见有一男子,从马上下来。
这男子生得俊朗万分,满身书卷气却不显呆板,反而意气非常。他甫一下马,恰遇上一清婉女子从家中大步行来,举止气质,说不出的光彩夺目。
男子愣了一愣,就要上去拜见一番,便听得那引暮笙出来的老翁惊呼一声,上前道:“七公子?七公子怎生来了?淋着了不成?还不快快随老奴去换身衣裳!”
安叔是他祖父的忠仆,年老后便安置在此,让他颐养天年,他一见小辈,总是疼爱非常,七公子平常不觉,此时在佳人面前,不禁有些赧然,他忙道:“安叔,安叔,稍安勿躁。”
安叔这才想起还有客在,忙介绍道:“这是我家七公子,姓huáng名况,字奉直,十二岁便中秀才,十五岁已是举人,乃是文采满江南的少年举子。”老人家一面说,一面显出骄傲的神色来,而后介绍暮笙:“这是薄小姐,过路行商,遇上了雨,在家中歇息。”
听得安叔一连串夸奖,介绍这位小姐时却不甚恭敬,huáng况唯恐怠慢,忙作揖道:“敝门寒窄,怠慢了小姐,望海涵。”
暮笙自刚才便伫足含笑,她倒不介意老翁客不客气,不过过路客罢了,huáng家这样的门第,每月不知要招呼多少过路客。见这位公子很客套,又见他虽着蓑衣,发上却是一层晶莹的雨水,想是不愿多谈的,便回了一礼道:“huáng公子客气,行至宝地遇雨,多亏贵府施以援手,教我等不致láng狈赶路。”说罢,不等huáng况开口,又道:“天已放晴,不敢多扰,就此告辞。”
说罢拱了拱手,便朝外走去。马车就停在近旁,暮笙也不需人扶,便动作利落的上去坐好。几名家仆皆是训练有素,姿态矫健的上马,各护在马车四周,朝官路奔去。
huáng况驻足看了一阵,忽然皱起眉来,问道:“这位小姐说她是过路行商?”
“是啊。虽是商户,礼仪倒是周全的很。”安叔道。大晋风气开明的很,越是富贵人家,越不会拘束女儿,富户有女公子在外行商的,也不奇怪。
huáng况摇了摇头,道:“前两日听父亲讲新任府君是名年方二二的女子,恰好姓薄,算着路程,这几日也该到临安城了。”
安叔惊诧地“啊”了一声,转而又道:“府君又能如何?她没亮身份,咱们也不算无礼,倒是七公子,还是快快随老奴去换了衣裳罢。”
huáng况仍注视远方,听他这般说,不禁回过头来笑道:“这就去,您别念叨了,回头我家去告诉祖父,说您在这还不断cao心这个cao心那个,看祖父可饶你。”
说罢就将手中的马鞭丢给一旁的小厮,往里走去。
安叔笑呵呵地跟在后头,不住地问:“老太爷可好?老夫人可好?还有老爷太太并公子小姐都可好?”
隔日午后,暮笙便到了临安,在城门口将任命书与印信示于守将,再由守将派人望郡守衙门传信,衙门中一gān官吏皆出外迎候。
暮笙到达衙门,便马不停蹄地进行jiāo接。前任郡守被淮安君拿下押解京城,如今,那位郡守的满门尸骨都在山上埋着了。之后的一gān事务皆是郡丞暂代。暮笙便听那郡丞率领主簿、功曹、典签等官吏汇报大大小小一gān事务,又有本郡人口、土地籍册,历年租赋收缴账册,还有徭役征发,往来文书,等等等等,都要jiāo割清楚。
这么些事,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做不完的。
暮笙在心里一划拉,她还要拜见使君,临安,州治所在地,刺史就在临安;这个时候chūn耕已经完了,倒不需她组织,但防夏日雨水,还有堤坝要修建,就得征发徭役。时间并不宽裕,jiāo割需尽快完成才好。
第一回外放,她也是一步一摸索,万事都小心。
到晚上,印信之类的是jiāo接完了,暮笙令隔日先jiāo接历年徭役、民夫征发的状况,功曹主簿心里都有数,这是防止jiāo接上出了什么事,先jiāo割了这部分,也不妨碍修堤坝。
这位府君年虽少,却不是不识庶务,她还会防微杜渐,做两手准备,一gān官吏暂收起轻视之心,他们已在当地最豪华的酒楼设宴,为郡守大人接风洗尘。

☆、第五十三章

“啪!”
奏本狠狠掷于地,厚重的闷响如一道钝雷,击在殿中大臣心上。
户部尚书林泰腿一软,便跌在了地上,难掩仓惶:“陛下息怒。”
左都御史汲盎面不改色,与他一同伏地。
孟脩祎双臂撑着御案,森冷的目光落在林泰身上,她的面容因盛怒而沉晦如水。
此事绝难善了。
林泰惧极,一面暗骂汲盎这死老头胡乱攀咬,直如疯狗一般,一般在脑海之中堆砌言辞,竭力想从眼前困境中脱身。
殿中气氛沉沉如山岳压顶,林泰几番思索,也不过寥寥数息,他左思右想,却怎么也想不出妥善的法子,喉间越发gān涩,拢在袖下的双手满是冷汗。
为今之计,唯有竭力脱责了。官定是做不成了,好歹要留下一条命来。
打定主意,林泰忙往前爬了两步,带着沮丧的颤音:“陛下,臣失察,臣失察。裴伯安在时,为人qiáng势,甚为蛮横,六部之事,事事gān预,臣白担了一个户部尚书,在户部,却是步履维艰,哪怕看一本账册,都有人呈报裴伯安。”
林泰一面说,一面万分惭愧的磕了个头,接着,那份深刻的惭愧便变作了毅然之色:“然,臣虽无能,亦不愿失臣节……”
说到此处,满腹狡辩推诿之词还没道尽,却已让孟脩祎恨甚:“你是打量着裴伯安如今没法儿与你对质了是吧?”裴伯安家都给抄了,还有什么底细是不知道的?
林泰心中咯噔一声,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凉凉的渗了一头,喉咙仿佛被石块堵住了一般,艰涩地道:“臣不敢……”
“朕只问你,”孟脩祎怒击御案,喝道:“账面上的银子,都到哪儿去了!”
经天子这一怒喝,林泰哪儿还敢再砌词狡辩,伏在地上,哭丧着脸道:“陛下,银子去了哪儿,臣委实不知啊。当初,都是裴伯安以中书令职务之便提走,臣,臣哪儿敢多问。”
话说到这份儿上,还不说实话。国库的银子,倘若真是这么好挪用,还设什么户部,直接摊街巷中得了。
孟脩祎怒极而笑:“裴伯安的家都给抄了,你还想赖到他身上,朕告诉你,你今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这昏聩无能的官就别做了,这条命也别要了!”
国库账面上分明写有六百万两白银,实际却不足百万,余下的五百万两平白不翼而飞,倘若不是汲老头意外得知,上折参劾,孟脩祎至今还蒙在鼓里。堂堂天子,让臣下蒙的团团转,叫她如何不生怒火!
林泰惶惶不已,双臂也止不住的打颤,额上的冷汗低落在澄亮的金砖上。皇帝虽年轻,也是一言九鼎,从做太女起就是说得出做得到。她说要他命,便是命悬一线。
说还是不说?
说了是欺君,株连满门,不说,他上哪儿去找补那巨额的亏空?
这是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
“陛下,如此庞大数目的银子自国库不翼而飞,实乃旷古未闻之奇事,臣请陛下彻查到底。”一直沉默的汲老头说道。
林泰的一番支吾早已将孟脩祎的耐xing耗尽,她冷冷瞥他一眼,如黑云翻滚,山雨yù来。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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