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安安静静地放在夹板上，没有动过。
含笑的眼睛黏在愠怒的沈再青身上，目光越来越深邃，嘴角上扬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直觉告诉她，教授脸上不自然的红晕不是气的，而是害羞。
“我去洗漱，你躺好，早点休息。”沈再青将病房的灯光调暗了一些。
“好。”龙忻嘴上应得好听，却没打算这么早去休息。
垂着脑袋，回顾这一天的点滴。
一次性的内衣和内裤，以及临时的睡衣，都是沈再青在龙族用品店买的。
尺码没那么舒适，今晚就先将就一下。
“十点了，还不睡。”沈再青洗完澡出来，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十点。
“明天还要早起做检查。”
龙忻已经躺平了，但丝毫没有睡意。
她实话实说：“我睡不着。”
沈再青问：“伤口会疼吗？”
龙忻换了一个姿势，面朝左边的陪床：“一点点。”
沈再青在陪床的床榻上坐下，看着她那只受伤的手臂，提醒道：“那你晚上睡觉千万不要翻来翻去，避免压到。”
龙忻冲她眯眼笑：“我睡觉很乖的，你不是最清楚了？”
这话说的。
好像自己天天都和她睡在一起似的。
沈再青不和龙忻对视了。
把自己脚上的水珠擦干净之后，就在陪床上躺下，仰面朝着天花板。
躺下之后，一天发生的事都在沈再青的脑海里放映。她仔细一品，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她为什么在这？
龙忻受伤了，她为什么自动变成了她的陪床？
龙忻没向自己撒娇，也没向自己哀求，她默不作声地留下来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一开始不是打算冷落她一阵吗？
为什么两个人处着处着，就自动恢复成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沈再青想着，眉头皱了起来，替自己抱不平。
龙忻已经挪到了病床的边缘，将脑袋枕在左手上，含笑注视着她。
她在安静的气氛中开口，低低地唤了一声：“教授。”
沈再青：“嗯？”
龙忻：“睡不着，我们来聊天吧。”
沈再青将薄被拢了拢，盖好，然后问道：“你想聊什么？”
龙忻顿了顿，脑袋里浮现了上次崴脚的经历。
这件事虽然被她称之为黑历史，但其实背后暖心的事很多。
这些暖心的事，无一例外，都是沈再青对她做的。
她认为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瞬间，就是在这件事里发生的。
想到这里，龙忻的声音不自觉放柔了，看着沈再青的目光也温柔得不像话：“你还记得那次崴脚出院，我们回到三号楼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低矮的陪床上传来一阵轻笑。
沈再青当然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我们回去都是晚上了，走到小区楼下，你说你很想念在龙道上飞翔的感觉，但是脚崴了又飞不起来。”
“我就去找了一辆自行车，和一个背篓。”
“然后把你背在背上，在龙道上把自行车骑得飞快，模拟飞翔的感觉。”
沈再青说完又忍俊不禁。
那天晚上的两个人，是真的很傻。
龙道是小龙崽练习低空飞行的地方，凹凸不平，有的地方还会急转弯。
沈再青在上面骑自行车，时不时要调整方向或者速度，效果很差。
充其量只能算带着龙忻兜了一圈风，至于飞翔什么的，别想了，根本达不到这种境界。
更搞笑的是，她们在龙道上骑自行车，被小区的监控拍下来了。
她们两个还被抓到保卫室去，被保卫室主任狠狠地训了一顿。
沈再青万万没想到，三十几岁的自己还会带头做这样的事。
有点中二。
龙忻等沈再青笑完，才开口。
她的声音柔缓清润：“你想知道我那天晚上的感受吗？应该和你的不一样。”
被她这么一说，沈再青才想起，那天晚上的后半段时间，龙忻格外沉默，不知道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沈再青那时疑惑过这个问题，却没深究。
现在龙忻居然自己提出来了。
就好像在沈再青本来就痒的地方又挠了一下。
沈再青当然想知道了，连忙追问道：“是什么？”
龙忻轻轻地舒出一口气，勾起嘴角，笑容灿烂，缓缓道：“我在背篓里的时候，就在想，不管付出多少的努力，我都要和她站在一起。”
沈再青的心跳漏了一拍。
龙忻话里的“她”，她当然知道说的是谁。
“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沈再青轻声问道。
她很想知道，自己触动龙忻的，是哪一个点。
她知道，八年前自己打的那一拳，把龙忻打怂了。
在三号楼里遇上，龙忻更是一点情意都不敢对她表达。
沈再青还以为，龙忻是一直怂到底的，自己主动撩她时候才会撬出一点情意。
万万没想到，这条呆龙中途还有这么坚定的时候。
龙忻见沈再青的心思缠在上头了，却卖起关子来，眼角藏着狡黠的笑意：“教授想知道的话，就上来陪我躺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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