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难以想象,主人一路风尘仆仆往这赶,却晚了一步只得扑空的情景。
院子里传来女人的说话声,她连忙引袖抹了把脸,走到门前将要叩门,听到里面人在交谈,手不由地缩了回来。
“姑娘吃了饭再走吧,现在天还没亮,你一个人上路不太安全。”
“我不饿,多谢大娘,这么多天实在打搅了,这些银两你且收着,做些日用添补,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
听着那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声音,岑杙眼底再次漫过汹涌的潮意,只觉心口那儿又酸又胀疼得厉害。
“欸,太多了姑娘,只要一半就好,剩下的一半你且留着在路上用。”
女主人似把银两塞回给她一部分,她沉默了半响,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那大婶有些自责道,“唉,可惜,没能帮你留住那位姑娘,不然就能和姑娘一起搭个伴了。我真是,她一凶起来,我就什么话都不会说了,我这……唉!”
“……没关系,她若想走,谁也拦不住。”
岑杙有些内疚地搓了搓鼻梁,昨天她确实对那大婶凶了点,主要她也太啰嗦了,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挽留的话,也不把李靖梣还在的事情讲清楚,不然她哪能急慌慌要走。
屋里传来小孩子的哭闹声。
“大娘留步,屋里小哥醒了,正在找你!”
“噢,那,那你可得要当心哪,路上最近不太平,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走得快,兴许还能撵上那位姑娘。”
“嗯。”
女主人一边喊着“来了,来了”,一边脚步匆匆地回屋了。岑杙听见那人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到门后。喑哑的门栓被静静地拉响,心脏也像被横向拉扯了一下。
门咯吱一声开启,一身素衣的李靖梣,两手伸展在门后,维持了一个开门的动作,僵僵地站在原地。
她肩上挂了个蓝色包裹,此刻微微向外倾斜,头上单髻简单用布系紧,一副形单影只要出远门的模样。
岑杙喉间一紧,好多话都堵在咽喉处,反而一句也说不出了。
等那股锐意的疼散尽,她才喑哑着问:“听说你要出远门,要车夫吗?我虽然脑袋愚笨,驾个车还可以的。”
她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说话不回应,眼眶以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岑杙鼻尖一酸,费力地将两扇木门完全撑开,近到她眼前。伸手触到了那张冷冰冰的脸。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憔悴,即便隔着淡蓝的天光,仍呈现一种枯涩的苍白。好像之前生了一场大病的人是她,而不是自己。
很快,被她指尖触碰的半边脸上,清澈的杏眼中有透明的珠子滚了出来,滴到了她的手背上,烫得她心里一慌。李靖梣却极迅速地扭开脸,随意用指背刮去,不再与她对视。
岑杙张开臂膀把人搂进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抱紧,像找回了遗失许久的无价珍宝。
“对不起,我以为你回京了。我到了落雁河边,想明白了很多事。原来,那个梦里用身体为我取暖的姑娘,是真实存在的,没有她我可能早已经死掉了。”
听到那个“死”字,她的身体蓦地一抖,开始在她怀里挣扎,岑杙忙吧下巴从她颈后收了回来,捧着那张被泪水糊花的脸,因过度的忍耐而死死咬得泛白的嘴唇,低头用力地吻了下去。
李靖梣似乎被冒犯,呼吸急促,拳头揪紧,开始一下一下重重砸她的后背。岑杙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她砸散了,但是不肯放手,低头咬她的唇。
她终于不再挣扎。不过尚有不甘,唇齿还在负隅顽抗,但也仅仅是一瞬,一股压抑许久的热情便铺天盖地地将她没了顶。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吻过她了?四年,抑或是更长的时间。天知道她心里蓄积了多少对她的渴望。卧虎山上她只稍微的试探,就换来她死咬城池不肯松口的抵抗,如果不是这次大蛮山之旅,她大概永远也不知道,原来她对自己亦还有与往昔不减的情分。这样的事实让她欣喜若狂也让她心痛万分。
直到屋子里传来走动的声音,两人才松开紧紧咬合的贝齿。岑杙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渍,见她不好意思地扭头闪了一下,湿漉漉的睫毛像做了坏事似的,一眨一眨得难为情。岑杙又心酸又好笑,心道这姑娘怎么这么可爱啊,忍不住歪头又在她脸上轻轻点了一下,才拉着人慢慢往院里走。
李靖梣看出了她的意图,轻轻拽了拽她,脸上羞窘地写着:“这样贸然回去会不会不太好?”
岑杙笑道:“这有什么呀,你是银子没给够吗?回去多住她一宿又不会吃穷她。”她才不管呢,她现在快累死了,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只想好好补个眠。
李靖梣低头不说话,岑杙挑挑眉,笑她:“要面子是吧?”
“行行行,我脸皮厚,你呆在这儿,我去说。”她又不肯了,使劲攥着她的手不愿松开,坚定地和她一起回到了院中。岑杙心里一笑,真是傻姑娘。
那个大婶大概没料到李靖梣会去而复返,而且连那位早走的姑娘也回来了,抱着孩子楞在了屋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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