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杙挣脱束缚,站了起来,定定地瞪着他。
“你所说的二十年前官兵屠杀北岸灾民,确有其事,那些狼心狗肺、穷凶极恶之徒下地狱是应该的。我也有亲人为此而死。但是五年之后北岸的那次天灾,没有官兵敢动灾民一丝一毫。因为十九年前就有人在朝堂上揭露了那些官兵杀良冒功的暴行,大部分涉案官兵已经被凌迟处死,皇上也下了罪己诏,反省自己的过失,后来没有人再敢行屠戮之事。”
岑杙扭开肩上的手,继续道:“而据我所知,十五年前北岸天灾发生以后,朝廷立即发榜安民,调粮赈灾,不断召回往南方逃难的百姓。因此你根本没必要南下逃亡,更没必要杀人抢粮。也许我现在不该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亲历过那样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能够侥幸活下来,对官府不再信任是人之常情。但是,你把自己杀人的罪过完全推到朝廷身上来,并为此对另一批无辜之人穷凶极恶地报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你不过是想满足自己称王称霸的野心,你想建立一个王国,与朝廷分庭抗礼,甚至想取而代之,满足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欲望。”
顾人屠眼中突然迸射出极寒的杀气,凶冷地掐住岑杙的脖子,“一个人太聪明了未必是好事。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第95章 成为弃子
岑杙感觉那冷硬的指甲陷进肉里,仍不甘示弱地冲他怒目而视。
“你敢,你当然敢,我从来没怀疑过,任何人命在你手里都如同草芥。但纵使你杀了我,也掩盖不了你狼子野心的事实。”
“轰隆!”就在她快要窒息的关头,远处忽然震起一声疑似炸雷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的山林间,惊飞山鸟无数。
“这是什么声音?”
顾人屠丢开岑杙,移目雷声传来的方向。不过因为天还未大亮,什么也看不清,且雷声只响了一声便没有了,惊慌乱飞的山鸟很快又恢复寂静。
众人都举头眺望,所见和顾人屠没有不同,因不明情况,心中皆惴惴不安。
“刚才那是什么啊?”
“不知道!听着好像是打雷!”
“打雷?该不会是要下雨吧?”
顾人屠让人把岑杙押下去,独自立在门楼上,凝望着东面即将破晓的天空,目光却好似留在了黑夜里,愈发沉寂阴暗。
岑杙被丢进了一个漆黑的小屋子里,等她艰难地从地上爬坐起来,倚在柱子上喘口气,才听到旁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应,岑杙左腮上传来剧痛,好像已经肿起来了,用舌头添添牙龈,发现左边少了两颗大牙,“咝,真糟糕,以后只能用右边吃饭了。”
挨到天亮时她又累又饿,昨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从搭救铜锣到背李靖樨回营,几乎没怎么休息过,白天刚一降临她便困得睁不开眼了。
“大兄弟,你没事吧?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东西。”
张蛤|蟆亲自给她送饭来,一碗厚厚的白米粥,外加一小碟菜,一个馒头,依次摆在地上,岑杙闻到饭香立即振作起来,张了张嘴,“多谢。”可是手绑在背后没法拿筷子,“这怎么吃啊?”
张蛤|蟆也觉得为难,寻思了半天:“要不我喂你?”
岑杙想了想,“不要,我可不要一个大男人喂我吃饭,想想就瘆得慌。”随即做出一副退避三舍的样子,引来张蛤|蟆这个钢铁直男的深有同感。
他想了想:“那这样好了,我先给你解开绳子,等你吃完了再绑上如何?”
岑杙欣然同意,张蛤|蟆便绕到他身后,蹲下来绑她解绳子。但是小庄这个一根筋把绳系得太死了,张蛤|蟆怎么解都解不开,气得脸都憋红了,站起来喘着粗气道:“他娘的,我去拿家伙来,不信弄不开这狗屁疙瘩。”
张蛤|蟆前脚刚走,屋子一角的柴草堆里突然窜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怪物,扑到岑杙脚边,抓起地上的饭菜来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地拼命吞食。
岑杙吓了一跳,看清原来是个人,随即镇定下来。张蛤|蟆拿着刀进来,看到这番景象,立即揪着那人的头发把他提了起来,透过那头发下浮肿的半张脸,岑杙好像认出他是谁了,心里不由一沉。
“他娘的,你敢吃老子的饭,给我吐出来,吐出来,去你姥姥的!”
张蛤|蟆对那人连踢带踹猛揍好几拳,将他嘴里的饭菜打得吐了出来,人丢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张蛤|蟆又一脚恶狠狠地踩在他脖颈上逼他把汤汁都呕了出来。
岑杙有些不忍:“这饭是我给他吃的,你要打是不是连我也一起打?”
那张蛤|蟆闻言把腿放了下来,笑道:“既然是大兄弟给他吃的,那就算了吧,来人,把吐出来的再给他喂回去!”
“你!”
“开个玩笑。大兄弟,你得原谅我,这是老大的规定,不给他任何吃的喝的,哪怕连吐出来的都不行。老大决定要饿他个几天。我可不敢不从命。”
“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主见吗?为什么要服从别人,甘心听人摆布?”
“我有啊!”张蛤|蟆一脸兴奋地蹲了下来,从后腰带上拔下一支旧旧的喇叭,又往前蹦了一步,“大兄弟,你能继续教我吹这个吗?我自己琢磨了很久,总是学不来你吹的那首曲子,你能再吹一遍给我听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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