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事情经过,江后若有所思。随后从座前展袖站起,转身下了踩凳,往侧室去了,留言道:“把他抬进来吧!”
那瘦高个见她答应医治,松了口气。抬人进去的时候,左手动作明显有些笨拙。清圆不疑有他,帮抬着椅榻另一边,只向暝盯着他那只戴了手套的左手,微微皱起了眉头。
把人扶到榻上后,瘦高个对那始终背对他,被隔布帘遮挡了上半身的女子身影抱拳道:“有劳夫人了,在下还有车马装备滞留于外,先离开一步,安排一下!”
“去吧,向暝带路!”
“不用了,路我已经很熟了,就不劳烦兄台辛苦了,我去去就来,告辞!”
待他走后,向暝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儿,那人看他的目光一直躲躲闪闪,显是在避讳什么。他不放心,给清圆用哑语做了个暗示,静悄悄地追了出去。
那瘦高个正是费从易。而他带来的人却是定国侯涂远山。自他削掉岑杙双掌后,自己也损失了三根手指,还被好几路人马一起明追暗捕。知道呆在京城迟早露陷,他连夜逃离了京城,想去北疆暂避风头。谁知半路正巧遇上涂远山遇伏,他挺身而出救下涂远山一命。但涂远山已经身受重伤,性命垂危,他预感到这是一场大阴谋,有人想借涂远山的死整垮涂家。如果没了涂远山,整个北疆就会大乱,而他即将失去最强大的倚靠。仕途基本会被宣判死刑。因此才不惜动用家传之物,也要保住涂远山的命。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那个人,他们竟然是一伙的。想必岑杙也正这里疗伤,那么李靖樨出现在这里就很好解释了。真是冤家路窄!
李靖樨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吴靖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费从易从不放过任何可趁之机,是故找了个由头溜了出来。摸黑往李靖樨可能离开的方向寻去。
向暝虽然武功胜于费从易,但论狡猾程度,还是稍逊一筹。跟了两刻钟,人竟然被他跟丢了,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事。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的确鬼鬼祟祟,有事隐瞒。
费从易回来时,已戌时三刻,天完全黑了。从帘间望去,涂远山已经坐了起来,自己能够一圈一圈地围裹纱布。在腰侧打了个横结。他心中一喜,掀帘进入,“义父,可是好多了?”
那汉子点了点头,披上衣服,慢慢起身下榻,朝一侧躬身行礼,“夫人救命之恩,涂某无以为报。日后如有差遣,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费从易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左侧,还是那女子的半边身影,正在香炉前焚烧什么。他定睛一视,焚烧的正是先父留给他的那封牡丹印,心里不由一紧,有一丝不甘的神色慢慢消融在火光里。
二人离开宅子的时候,涂远山问:“你刚才去了哪里?”
费从易目光微微一闪,“孩儿去安排了马车。”
“真是这样吗?”
“义父且回客栈再说,孩儿会详细禀明。”
涂远山狐疑地望着他。费从易故意岔开话题道:“对了,孩儿在回来的路上听见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两个人边走边讨论墨阳,蜀东两地钱庄被朝廷取缔的消息,孩儿隐约听见和归云钱庄有关,还有‘禀报庄主’之类的字眼,然后,两人就敲门进了刚才那所宅子。”
“归云钱庄?”
“是的。”
归云钱庄是玉瑞最大的钱庄,庄主由归云家族世代相传,是一个比皇室还要富有和神秘莫测的家族。有传说,他们本来就是皇室,是皇帝在民间的代言人,所以能在三百年玉瑞盛衰中始终屹立不倒。
费从易初听时,突然意识到那位夫人很可能就是传说中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归云庄主。难怪父亲说她不仅医术高明,而且权眼通天,可以帮他解决大部分难题。他起先多有疑虑,现在想想,如果是真的,未尝不可惜。
涂远山这次的沉默比前几次都长,“看来这次,朝廷是动真格的了。”
“义父……”
“我涂家人向来恪守祖宗遗训,凡子孙后代皆镇守北疆,效忠朝廷,不降夷敌。永不作乱,永无二心。没想到君王会猜忌至此,狠下杀手,实在让人寒心。”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义父,还击吧,他们非要置义父于死地,犯不着让他们称心如意。”
“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定人心,明日我们就启程返回北疆!”
“是!”
“岂有此理,现在只要朝廷动兵就拿我们归云钱庄开刀。上次狼山平叛,咱们出钱又出力,最后非但没讨着好,还被污以资敌,取缔了墨阳和谷阳两地的生意,损失不小。”
“是啊,上次朝廷尝到了甜头,这不又来了吗?这已经是今年钱庄被关闭的第十二家分庄了,长此以往,归云钱庄岂非不复存在?”
“哼,谁不知道现在国库缺钱,咱们钱庄树大招风,被宰是意料中的,可是也不能太过分了吧?”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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