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站在她之前所站立的青釉瓷瓶前,一只手小心地捏着那满是尖刺的月季花茎,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剪刀,对着茎尾轻轻地裁剪。
“咔哧,咔哧”两下干脆利落的绞合,那长长的花茎便被剪去了大半,冗枝落在地上,只保留了最顶上的一小部分,刚好可以够到花瓶里的水。
她满意地瞻仰了下自己的成果,细心地将花枝插进了青瓶中。纤长的手指拨弄着那些水灵的花瓣,像逗弄一只随时会飞出窗外的蝴蝶。
此时天色已晚,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花瓶旁的烛台上固定着一根手腕粗的蜡烛,只能照亮她眼前的一小块方寸之地。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赏花的兴致。
她的长影在烛光下瘦削单薄,袖子里鼓荡荡的,像装满了两口袋的风。大约是窗户没有关紧。
李靖梣走过去,从后面轻轻地抱住她,脸贴在她的肩背上。岑杙感受到了,后颈蹭了蹭她的额头,“你醒了?睡得好吗?”她没有应声,就这样单纯地靠着,满满的依恋。
岑杙嘴角衔着一丝笑,看到花上还有一点小瑕疵,想伸手帮它摘去,身后人却忽然从她的胳膊底下钻了过来,面朝她扬起了脸。
“怎么了?”岑杙瞧她面有薄愠,不知情由,便以己度人,“你是不是饿了?”
皇太女没有说话,但却把她一直看花的眼睛强行掰了过来正对着自己,那双还惺忪的睡眼里似乎霸道写着:“不许看别的,只许看我。”
岑杙失笑,像是明白了什么。忙把剪子放回原位,来俯就她的娇蛮。凑前亲了她眉心一下,“姑娘,你不会连花的醋都吃吧?”
“是又如何?”
岑杙没有料到她会直接承认,如何?还真不知道如何。花毕竟不是人,她只从人那里积累了一点经验,此刻全无用处。一时真被问倒了。
有点害羞地低头,在她唇上又亲了一下,“这样可以吗?”
皇太女还算满意地“哼”了声,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
侍女送了饭菜进来,岑杙本来想着避一避,但皇太女说不用,强行把她拉到桌前一起吃饭。岑杙诧异了一下,眼珠转了转,也就欣然领受。
瞧她裙子底下是光着脚的,岑杙果断地蹬下自己的鞋子,推到她脚边。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李靖梣交代完侍女一些事情,低头看到了脚边的布鞋,眼波一动,很自然地把脚放了进去。
什么也不必说。
岑杙只穿着白袜,兀自吃的欢实。她实在是饿极了,恨不得把整桌子的菜全都吃光。李靖梣在边上小口小口地吃着,脚趾被暖意包围,舒服地伸展开来,好像自入秋以来,她的脚还从来没有这么暖和过。
到了晚上,雨还在下,为了安全,船便一直泊在码头,等雨停了再走。岑杙洗漱完回来,看见李靖梣正在床头掌灯看画,“大晚上的,眼睛不累么,明天再看也不迟。”
李靖梣似乎没有听见,眼睛久久不离那画中的女子。
她独自一人牵马涉水,行走在江边,穿着一袭白衣,身姿高挑,步履轻盈,有点像湿地上那种悠闲漫步的高脚鹤。笑容很散漫,跟这画上的天气似的,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薄雾。但那洒脱的神态,自由的灵魂,都经由一个简单的牵马回头的动作,透纸而出。教人移不开眼。
这是岑诤,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岑诤,一个潇洒自由,不受任何外物框束,也不属于任何人的精灵。
“喜欢啊?”岑杙坐在旁边笑问。
李靖梣没有说话,但睫毛抖动了一下,心意已不言而明。
“那我要吃醋了。”岑杙佯装不快。皇太女放下灯盏,恋恋不舍地把画卷起来,小心地放回竹筒中。转身去哄她,岑杙心满意足地把她抱起来,放进被筒里,手脚都盖严实,自己也躺下来,指背描着她的脸,心醉神迷地看着,“你觉得是画中人美,还是我美?”
李靖梣想了想,“你美。”
“傻样儿,连说谎都不会。”岑杙刮了下她的鼻子,“那是我刚回到玉瑞的时候,人还在边境上,每日以天为被,与山为友,心无挂碍,目无染尘,自然比现在要美。”
“莫非你现在心有挂碍,目下蒙尘吗?”
“是啊,”岑杙点点头,“自从拿到这幅画后,我就开始日日算计如何能够捞回血本,如何才能卖出高价,满身铜臭气,想美都难呢。欸,你说这幅画最多能值多少银子?”
李靖梣白了她一眼,揪她的鼻子,“不准卖,你要是敢卖这幅画,我就丢你到大江里喂鱼。”
岑杙撇撇嘴,暗自嘀咕:“我想卖时就卖,难道还会告诉你?”
“其实我更喜欢现在的你,”李靖梣往后仰了仰脖,以便更能看清她的全貌。掌心贴着她软软的脸颊,微眯着眼道:“虽然贪财——”
“好色——”手背若即若离地滑过她的鼻梁、眉骨、鬓角,又捏到了耳垂,“但比画上多了一点人间烟火气。是属于我的。”岑杙是个解意的人,追到她脸前,荡漾着眼波问:“那姑娘可有兴致与我——重温人间烟火?”
素衫滑至肩下,露出雪白皓肤,手腕交结于颈后,是很含蓄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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