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
这时云栽小跑着进来,正要上楼去,二人连忙把她拦下来,“云栽,到底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啊。”
“陛下老早就回来了,在殿里等了你将近半个时辰。”
“就为这?”岑杙觉得莫名其妙。等云栽上去下来一趟后,冷着脸对她道:“陛下叫你上去。”岑杙摇摇头,“我不想上去,她在生气啊!”
云栽炸了,“她生气了你不是更应该上去哄吗?”
“我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但我觉得她完全没有必要。”
“你跟我们说有什么用啊?你去跟陛下解释啊!快去,快去!”
如眉也催她,“快去哈,听话,不能让陛下这么气着,容易伤肝,等你哄好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岑杙只好垮着脸上楼去,刚出了楼梯口,就冲那边人挤出个笑容。女皇马上就冲外面阳台上的两个宫人大发雷霆,“那是什么破盆栽,这么难看,抬下去,不想看见它!”宫人顿时手足无措,这盆栽这么沉,他们好不容易才搬上来的,明明昨个陛下还夸好看来着……
岑杙知道她这是冲自己吼的,无奈地对他们挤了下眼,袖子挥了两下,示意他们照做。两个宫人只好又搬起那盆无辜的海棠,从外面的楼梯上小心翼翼地下去。
岑杙磨磨蹭蹭地走到她身边,“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李靖梣没表情,转了个角度,继续托着看书。
岑杙想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低头道:“我知道你在气什么,我以后再也不去教坊司就是了。”说着从袖口中把洞箫顺出来,恋恋不舍地搁在小几上,以示诚意。只是嘴巴瘪着,看起来特别可怜。
李靖梣明明很生气的,看她委屈的样子,登时就没了原来的立场。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应到她的悲哀,做了驸马都尉等同于和官场绝缘,也许这是她仅存的一点爱好了,难道连这个也要剥夺吗?
李靖梣并非不识趣的人,反思了一下自己,逐渐冷静下来,试着好言说道:“我并不是不许你去教坊司,你和平宁领班怎么研讨乐理我都不会怪你。但是那个叫南隅的乐伎,你必须给我保持距离。这是我的底线。”
岑杙抬起头来,“可我才第一天认识她啊,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啊?我只是觉得人小姑娘弹琴好听,所以才多注意了几眼。你这又是吃得哪门子醋嘛?”
“你也说了,你多注意了几眼。弹琴好听用耳朵听就可以了,何必用眼睛看呢?你可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你的青睐对小姑娘未必是好事。反而可能害她成为众矢之的。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人家想想吧。”
岑杙愣了一下,“哪有这么严重?你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明明一件简单的事情,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复杂了呢?”
李靖梣忍无可忍,敲了她一下,“你当我开玩笑呢,事实就是这么严重!教坊司的人多属贱籍,被罚没前大多都是家境殷实的官眷。一朝由天堕地,心境是何等凄凉。为谋生存,她们会不择手段地往上爬,为此不惜倾轧、攻伐同类,手段层出不穷。你如果无法救她们脱离苦海,那么最好一开始就不要给她们希望。否则就是害了她们。”
“可我没给她们希望啊?我只是和她们交流乐理。怎么就害了她们呢?”
“你是驸马国尉,身份摆在那里,如果没有这层身份,谁会和你交流乐理?就算你是俞伯牙,你当世上人人都是钟子期吗?这样浅显的道理,还用我教你吗?”
岑杙凝固在了那里,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突然转身就往楼下走。李靖梣想要拉她已经来不及。
她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尤不解气道:“对,我是驸马国尉,但我也是人!你凭什么认为别人接近我就是看我的身份?你不能因为自己身处世俗久了,身边都是一些阿谀上位的人,就以为全天下都是这种人。我是驸马国尉,驸马国尉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金字招牌,花花草草们都巴不得往上贴!但这世上总有人不因我是驸马国尉而高看我!也总有人不因我是罪臣官眷而菲薄我!如果天下人都像你这么想,那世上根本不会有我这个人!”
她头也不回地往下走,目光中包含了各种失望屈辱复杂的情绪,越想越生气,想不到自己朝夕相处的枕边人,脑子里全是这一套世俗偏见的东西。什么驸马国尉的破招牌,以为自己多稀罕似的!你这么喜欢,干脆抱着招牌一起过吧!
她沿湖飞快走着,任何人的挽留都没用,一直冲到了西华门的门口。本来想直接冲出宫去,但一个冰冷的念头随即钻进她的脑海,万一出去回不来了怎么办?于是又悄没声息地折回来,钻进假山石林里,找了个石洞闷坐着。闭上眼睛,堵上耳朵,与这个世界暂时隔绝。到了傍晚,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想着要不去御膳房找点吃的,顺便晚上住在那里?但又一想,不行,御膳房人多口杂,油烟又重,在那呆一晚,就是给蚊子当佐料的,决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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