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因为她捂了一身痱子就心疼得睡不着觉整晚给她扇风的岑杙,也不是那个因为答应她求娶的愿望就快乐地抱着她忘乎所以傻笑的岑杙,更不是那个顶着狂风暴雨也要折返回来与她同生共死心有灵犀的岑杙。
她是岑诤。一个不属于她的灵魂。
“来人,把她锁起来。”李靖梣不知道花了多少耐心才说服自己,这两个人是不同的,她的岑杙只是迷失了,迟早有一天还会回来。但是当那个人毫不犹豫转身而走的那一刻,她还是动摇了。咬着牙站在那里,被击得体无完肤。
包四娘眼睁睁地看着岑杙被五花大绑着关进了底舱,急得绞紧了手指。到了晚上,趁所有人入睡时,她以送饭为名,去了底舱探望岑杙。后者手和脚都被捆着,歪在一捆装粮食的麻袋上,似乎已经睡着。
“秦大哥。”包四娘轻唤了声,岑杙登时醒了来,“谁?”
“是我。四娘。”
“哦~”岑杙本能地想揉揉眼睛,却发现手不能动,只好甩了甩脑袋,把瞌睡虫赶跑,睡眼惺忪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点吃的东西。”包四娘把烛灯和食盒放在地上,替岑杙解开绳子。岑杙松了松筋骨,扫了眼黑漆漆的船舱,除了麻袋什么都没有,“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龙井虾仁,你尝尝好不好吃?”
“我没胃口。这里连个窗户都没有,我闷都要闷死了,想吐。”
“想吐?你是不是晕船了?”
“可能是吧!”岑杙又歪在麻袋上,离饭菜远远的,好像它们是毒|药一样。
包四娘是个热心肠:“明天早上,我就去求陛下,让她放了你。”
“没用的,我现在能留下一条小命就不错了。”岑杙神情蔫蔫的。
“你这又是何苦?”包四娘一面收拾碗筷,一面劝慰道:“其实,陛下并不舍得伤害你,你只要低头去认个错,兴许她就原谅你了。”
“没那么容易的。”岑杙很有自知之明,这次她是把天都给捅漏了。
包四娘叹了口气,“也是。”
“也是?”这话岑杙有点听不明白了。
包四娘唯唯诺诺道:“你和陛下在舱里的谈话其实我都听到了。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怕……”
“怕她会杀了我?”
“嗯。”包四娘点点头,她是个极聪明的人,当听见岑杙说自己有个鬼神父亲时,就已经约莫猜到了她的身份,只是处于震惊中不敢相信。但是冷静下来后,回想她这一路以来种种曲折离奇的经历,看似毫不相关的神秘莫测的事件,原来都与这样一条暗线紧密相连。除了敬佩之外,包四娘更隐隐添了一丝同情。她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藏头露尾,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为什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女子之身走上仕途。原来这一切早已命中注定。
她自小在民间长大,又和岑杙有过命的交情,自然能够一百二十分的理解她的选择。但是,李靖梣是天下之主,她会怎样处置岑杙,包四娘真的会很担心。
“秦……岑……,”包四娘咬了咬齿,“我不知道现在该叫你秦大哥,还是该叫你岑姑娘,但是我想告诉你,秦大哥,无论你是谁,我都会在背后一直支持你。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岑杙哽了哽喉咙,好久没有说话,正当包四娘以为她要歇息时,岑杙突然咳了声,道:“我想吃你的饭。”
包四娘愣了一下,忽然破涕而笑,好脾气道:“好,我再给你端出来。”
过命之交,也许就是这般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如果说岑杙要为秦浊这个身份追溯往事,功劳簿上一定有当年结交了包四娘这个货真价实的朋友。
吃完了饭,包四娘忽然从袖口中露出一把钥匙,交到她手中。凑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岑杙愣了愣,将钥匙暗暗握进掌中。在包四娘走后,她悄悄地移开身后的麻袋,果然在底下摸到一个直径约两尺的圆形小门,上面有交叉的十字转舵,岑杙在圆门的边缘摸到一个很小的锁眼,将钥匙伸了进去,啪嗒一声,锁开的声音,岑杙立即将转舵往一侧旋转,转了两圈有余,将门轻轻地拿了下来。眼前出现一个圆洞,有风从洞口吹了进来,是通向另一底舱的。她看看身后,没人进来,便将斗笠压在一个麻袋上,做成了一个人的造型,掩人耳目。之后便低着头往圆洞里钻了过去。
按照包四娘所说,所有船舱里都有这样一个圆形的旋转舱门,平时上着锁,但是遇到大风浪或强盗劫船等危急时刻,就会打开,以备逃生用。岑杙摸进的第二个底舱中间是有窗户的,她正要跳窗逃走,忽然借着月光看到了一排镶在舱壁上的爬梯,并沿着梯|子发现了头顶上的圆门。
很多时候,人的心都是封闭的,需要一把钥匙来开启。岑杙赌这把钥匙可以开启所有圆门,就将那参差不齐的钥匙头往锁眼中伸去,“啪嗒”一声,很细微的一声动静,却在她心里像是打通了所有淤塞的通道。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惭愧,喉咙哽得生疼,举着手慢慢去转那十字转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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