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与歌嘴角扬起,或许她喝醉了,听何沁讲话竟觉得奶声奶气。
奶声奶气的人,怎么不是小孩子。
“你不许笑了。”何沁被她玩味的态度激得炸毛,自己真情实意,这人怎么非要认为她不懂事,她们只是差了几岁而已。
倚老卖老。
林知漾跟郁澈姐差了五岁,不也幸福地在一起了吗?她故意的。
何沁今晚张牙舞爪,孟与歌醉眼朦胧,静静地看她两秒。但她心情好,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也不生气。
“你别动。”脚步还没迈出去,被何沁拉住,在孟与歌错愕的目光中,何沁蹲下,为她将散开的鞋带重新系好。
夏风吹走了街头的喧嚣。
穿着牛仔背带裙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平日里光芒四射的一个人,会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蹲下,弯下身躯替她系鞋带。
斧头劈开坚硬的围墙,墙内碎屑满地,孟与歌正站在凌乱的城中间,看见挥剑而来的小骑士。她想说,别在街上这样做,过往的路人都在看她们。
但喉咙就像被酒灼伤了一样,说不出任何话,哑然地愣在原地。
何沁系完起身,没察觉到孟与歌的异样,还在烦恼刚才的事:“组长,我不小了,我很认真,上次跟你说……抱歉,不能再喊组长,孟士管现在升官了。”
她说到一半时,孟与歌把手臂抽走,似是不想再听。何沁忍着心中酸涩,故作坚强地皮了一句。
孟与歌心里困着团火,风吹不熄,反而随风疯长,焚焦了一川的野草。
“我好了,可以打车回去了。”
何沁对着她的背影自嘲地笑,无论是清醒还是酒醉后的孟与歌,在抗拒她的表白上,都是一样的坚决。
她没作声,直接在街边拦车,又把孟与歌扶上去。只是全程再不看孟与歌的脸,垂着眼帘,反思今晚的言行。
太急躁了是吗,孟与歌只是对她好了一点,她又不知天高地厚地贴上去。
可是孟与歌若对她没感觉,又何必对她好这一点点呢。
真难捉摸真讨厌。
她忽然有了脾气,不想再跟孟与歌待在一起,不悦地开口:“靠边停车。”
司机没听清楚:“您说什么?”
孟与歌不理会她赌气的神情,揉着太阳穴应付:“麻烦您继续开,不要听她的。”
何沁不满,瞪向她:“我刚才看见一家酒吧,想去喝酒了,孟士管自己回去吧。”
小白兔变成刺猬,孟与歌不大适应,脸色沉下来,却没再说小孩子不能喝酒。
“不要去那些地方,很晚了,不安全。”
“那是我的自由。”何沁义正言辞。
然而她嘴上跟孟与歌吵,却没再让司机停车,孟与歌还是关心她的。
孟与歌默然,片刻后声音虚弱却平静地问:“你就这么让我一个人回去?”
醉酒的,浑身无力的,看不清路的孟与歌,伤人却是一绝。何沁心有埋怨,可终究是舍不得,不再吵着要下车。
回到住的酒店,一路没看见熟人,同事们另辟战场去了。
何沁将孟与歌送进房间,扶她在床边坐下,将床头的矿泉水拧开,递过去:“喝点水,等酒劲过去就洗澡早点睡。”
说完坚定地离开了。
孟与歌眷恋地望着她的背影,可惜直到关门,她都没有回一次头。
何沁生气了。就因为她刚才的不回应。
孟与歌喝了口水,勉强撑着找好衣服,去浴室洗漱。洗完之后酒意散了不少,心里的火却还没下去,满脑子都是何沁的喜怒哀乐。
林知漾给她发了几张旅游期间跟郁澈的自拍,她没别的地方炫耀,只好来招她。
放在平时,孟与歌一定一笑了之,回上句“滚开”再认真欣赏。
可是今天,看完照片,独自坐在房间里,她感受到窒息般的寂寞和乏味。
蹲下为她系鞋带的女孩,生气了,如果她趁自己睡下,跑去酒吧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愧疚,担心,和再也压不下去的欲|念,让她给何沁打电话,理由张口即来:“你在哪里?”
“我洗澡摔了一跤,能不能来帮我上药?”
郁澈吃过饭跟江容心分别,回到家里,洗了昨天的衣服,又把在安城用的被单晾好,然后睡午觉。
她习惯了不定闹钟,林知漾都是这样。
这一觉疲惫至极,却并不踏实。
她被困在医院的过道里,浓烈的消毒水和药的味道刺入鼻腔,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看见被剃光头发的母亲,穿着病号服坐在阴暗的房间里,不住地苦吟:“郁澈,我身上好疼,来帮妈妈捏捏吧。”
郁澈的眼角顷刻间湿润,想上前,却被从上砸下的铁栅栏困住。
母亲就在她眼前,她够不着,也喊不出口。
等她撞得个头破血流,冲到病床前,床上的人已经变成郁安巡。
父亲的腿打着石膏,正疼得五官扭曲,不住地哼着:“人老了,真疼啊……”
郁澈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帮他,绕了一圈说:“爸,我去喊医生来。”
郁安巡听见声音,停下哀嚎,直愣愣地看向郁澈,耷拉眼皮说:“你妈妈临走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看见你们成家立业,你对得起她吗?”
“爸不想看你走歪路,回到正道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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