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瞧见她动作，便也彻底放下心，做了个手势，身后早已等不及的孩子们立刻围上来，几只细瘦的胳膊在馒头上方来来回回，一边塞嘴里一边装袋，两腮鼓成青蛙，面甜香四溢。
“慢些吃，不用抢。”温悯生回屋取了壶茶，倒进杯中，一一递给他们。大白馒头是香，却也噎人，已经有人被卡的直捶胸，赶忙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下，发出满足的叹声。
填饱了肚子，羞耻感才慢慢上来，几个小豆丁缓慢了塞食的动作，偷偷从眼角瞧温悯生。
那斜斜靠在门边的女人一身素衣，乌黑长发简单挽起，被枝丫般的木簪固定，眉目柔和，淡雅清丽，气质出尘，说话时嗓音柔缓，不疾不徐，低垂的眉眼间流转着笑意，让人不由联想到供在神台上的女菩萨。方才还狼吞虎咽的孩子们偷眼片刻，瞬间羞涩起来。
女孩一一问过几人，见他们都吃饱了，这才将纸袋封起口子，而后向温悯生施了一个正式的礼，这估计也是在哪里看到的，不算标准，但也有模有样，配上那年幼却故作老成的神态，显出几分可爱。
她施完了礼，直起身道：“今日种种，真的谢谢您，我明日会准时来找您的。”
说着，又施了一礼，便准备带着人离开，走到半途，又转身过来，遥遥鞠了一躬：“真的谢谢您！”
温悯生轻笑一声，挥了挥手：“没关系。”
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下次，记得走正门来。”
第105章 乞儿2
那之后一段时间，女孩每天雷打不动，在天还没亮时便蹲在后院门口等着，几次把开门的裴涯絮吓了一跳。
冷风瑟瑟，女孩异常认真又热情高涨，她不好说什么，只能揉着眉头将人领进来，安置在板凳上做好。
她虽在一开始不赞同允姨的举动，但只要是她决定要做的，裴涯絮便不会有异议，所以当女孩第一天过来时，便自发带她去浴池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的女孩很清灵秀气，就是有些过瘦了。
店里除去货架和柜台，剩下的空间算不得多宽敞，温悯生便将原本的储物间打扫干净，摆张桌子，又找来木工在墙上开了窗，能看到后院，还有阳光透进来，亮堂不少。
女孩对环境没有一点挑剔，看见小小的储物间都欣喜不已。温悯生瞧着不错，便在这里教导她，从灯笼样式的设计，选材，画像，使力等等，事无巨细。
女孩学东西十分投入，常常坐在一堆材料中便忘记了时间，脊背僵硬，双目发直，身上堆着蓬乱的竹屑。她喜欢低头研究材料，往往许久才会动弹一下，四肢与脖间的骨骼咔哒作响。好在年轻，同样的声音放在老年人身上，怕是早已把自己也折成灯笼了。
裴涯絮拿筷子尾端敲敲门，女孩这才知道来吃饭，长时间用力的手指酸麻胀痛，连碗都端不起来。温悯生想喂她吃，被裴涯絮一把抢去，咬着牙一口口喂给她。
好在努力还是有收获的，大约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女孩便能独立做出像模像样的灯笼了。
见她已经学的差不多，温悯生便准备了一些原材料让她带回去教教另外几个孩子，不过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女孩已完全信任她，所以同意了一开始的提议，将他们也带了过来。少年们人挤人站在后门处，看什么都新奇。
都是爱闹腾的年纪，起初因着陌生而不敢发出动静，后来慢慢熟悉了，知晓这里的老板娘是很好说话的人，便开始放肆起来。一群豆芽菜围坐在小小的储物间中，即使再细小的声音也会被无限放大，欢快穿透门板，这么一闹腾，店里倒不再沉闷，逐渐显出几分热闹。
一日，温悯生领着他们吃完晚饭，往回走的路上，问起名姓，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摇头，为首的女孩则是坦然道：“我们都没有名姓，如果您要叫我们，可以叫老大老二老三，或者随便您想叫什么，馒头包子鸡腿都行。”
这之前，温悯生都是叫他们小家伙，听到这种说法，不由得笑道：“馒头包子是什么？”
女孩道：“他爱吃馒头，他爱吃包子，还有人爱吃鸡腿，所以方便嘛。”
“这样...似乎有些太随便了，”温悯生支着额想了会，道：“一般而言，名姓这种东西皆是父母亲人取之，所以我若说给你们取名，实在不合适，不过，绰号倒是可以有吧。嗯...这样，我原本想在后院种一些花，却没想到先遇到了你们，不如就以花名来作称呼吧。”
几人眼中瞬间爆发出光采，显然很有兴趣，温悯生轻笑，摸了摸为首那女孩的脑袋，道：“我称你为剑兰，寓意坚韧不拔，可好？”
女孩像是非常喜欢这个称呼，连连点头：“好好好。”
温悯生又依次取了几个，海棠，丁香，韭莲等，每说出一个名字，他们都要小小的欢呼一阵，明明只是有了新的称呼，却像是得了什么稀世宝贝一样，个个激动到脸色涨红。
夜色浓郁，凉风习习，每人提着一盏小灯笼，随着风小幅度摇摆，晚星耀目，天边是一望无际的墨蓝。
丁香还在因为新的称呼手舞足蹈，想到了什么，问道：“允姨，我的名字是丁香，可是丁香是什么样子的呢？”
其他几个听见，也纷纷问起花的模样。他们平日里只顾着填饱肚子，哪有什么闲暇去赏花，加上城中种类丰富的大面积花海都被围了起来，要买门票才能进去，就更不可能让他们瞧见了，所以现下都好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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