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乔摸出纸巾，替黎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去空调车里坐会吧?”
黎绾却倏地握住了简乔的手，惊喜道：“来了一个西瓜小贩。”
简乔顺着黎绾的视线看过去，果真瞧见了一个开着农用山轮车的老大爷载着鲜绿的西瓜过来了。
车停在了农家院的正前方，那老大爷扯嗓吆喝了两声，膀大腰圆的老板娘就笑嘻嘻地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在厨房帮工的大小伙子。
简乔牵起黎绾的手，攥着她走到了西瓜车的旁边。
那老板娘不但记忆力好，而且很会办事，认出眼前这两人是贵宾包厢里的客人，当即便大方地赠了一个西瓜给她们。
简乔抱着瓜，在年轻小伙的指引下去了后院。
后院凉亭旁边有口井，专门用来镇西瓜的。
黎绾坐在亭下的木板上，斜倚着柱子，眯眼看简乔如何把西瓜放进井里。
忙活完冰西瓜的事，简乔又打了盆凉水，将随身携带的帕子浸透，给黎绾擦脸。
瞄见那年轻小伙偷笑的表情，黎绾面上不由添了几分羞意，她推抵着简乔的手，语含嗔意：“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用得着你给我洗脸?”
简乔像是没听见黎绾说了什么似的，仍是自顾自地给她擦洗：“你皮肤嫩，不经晒，出来这么一小会小脸都红了，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黎绾难为情地别开目光，望向远处的蓝天。
待那小伙离开后，黎绾往外挪了挪，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你坐这。”
简乔乖乖地挨了过去，下一秒，她的右腮便被黎绾飞快地亲了一口。
简乔低头，默默憨笑了两下。
“还记得在永安的那年，我们几个去赶会，你几乎用掉了身上所有的钱，给我买了爱吃的西瓜，”黎绾撩了下耳际的秀发，“我在国外生活的那些年里，时常想起这件事……并憧憬着有一天，能再次见到那个傻里傻气的沐十一。”所以她后来想方设法，偷偷从澳洲跑了回来，可惜那个时候沐十一已经不在永安了。
简乔歪着脑袋，将下巴轻轻搁在黎绾的肩上。
“知道我当时看到你的第一眼是什么感觉吗?”
“嗯?”黎绾好奇地哼出了一个鼻音。
“感觉你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那种漂亮精致的小公主。”
黎绾忍笑。
“就是性子太凶了，我只是悄悄瞄了你一眼，你可倒好，当即就蹙眉瞪了回来，吓得我心跳都乱了……”
“我那个时候是因为黎鑫娶了小老婆，心情不爽……对谁都没好脸色，并不是针对你。”解释完，黎绾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傻气，毕竟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回溯了一番往事，俩人又自然而然地聊到了黎绾离开永安以后发生的事。
“其实咱俩分别后，我给你写过很多封信，也给你爷爷打过电话，结果都是杳无音讯......我甚至还按着你给我的别墅地址，在北上的第二年偷偷坐火车去了荆郡，但那时别墅的住户已经换成了戚姓人家，所以依旧没有寻到你。”
黎绾心尖颤了颤。
忆起从前，简乔渐渐红了眼眶：“话说回来，在暨阳上学的那几年，真是一段痛苦煎熬又心酸的岁月，那时的我正值青春期，心思本就敏感，却偏偏得顶着外婆和周爷爷口中的怪物烙印、守着难以启齿的秘密活着......白日里我就像一匹离了群的孤狼一样，独来独往，不敢和同学亲近，不敢交好朋友，就连去洗手间都得偷偷摸摸的，跑去有隔板遮挡的地方……到了晚上，还要因为一些碎语嘲弄和讥笑挖苦躲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无数次的自我厌弃和生理排斥，让我险些走上轻生的道路……可每当想起年迈操劳的外婆，还有咱们俩的约定，我就感觉自己好像还能再撑一撑。”
黎绾轻摸着简乔的后脑，无声安抚着。
“后来高考填报志愿，我义无反顾地选了荆郡当地的大学，我想着会不会有一天，我走在街头或者转角就能遇到你......结果在荆郡读了好几年的大学都没有机会和你重逢，于是我又不甘心地读了研，所幸临近毕业之际，终于见到了你......可惜那个时候的我被羞耻的秘密和分化成怪物的阴影折磨多年，早就没了与你相认的勇气。”
黎绾拿出纸巾，帮简乔慢慢擦去眼角的泪。
“我本来已经计划好毕业后回暨阳工作的......”简乔哽咽着，“但因为你突然的出现，使我打消了原来的念头，我想着能不能有个机会，靠你近一些，知晓你这些年发生了什么，过得好不好......所以最后我去应聘了你们公司的后勤部。”
黎绾鼻腔一酸，热泪就涌了出来。
“我不是没想过，和你坦白身份，告诉你我是沐十一，可我......”简乔苦笑了下，“被那种肮脏不堪的低贱心理和无可救药的病态自卑吓却了，我怕你知道后会嫌弃我，这是我所不能承受的......”
简乔满脸泪水，黎绾也是梨花带雨。
“犹记得，你知道我是双性人的那日，你去卫生间里呕吐，还将我撵出别墅，我真的难过得快要死掉了……在外面的野草边万念俱灰地哭了一夜，心脏疼到抽搐，感觉像是有人在剜我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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