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吗……卢箫设想了一下,莫名浮现出了父亲母亲黑白的结婚照,以前就挂在卧室里,羞耻程度加倍。
两人之间的空气再度陷入沉默。
“那个……你跟她很熟吗?”不过话一出口,卢箫就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蠢。当年白冉愿意花四十五万保释这位画家,两人的关系当然非同一般。
“我不大会评判人际关系,大概算熟吧。几年以前,她拜托我画过画过几幅画,交谈过一段时间,之后就断断续续地保持联系了。”
卢箫犹豫片刻:“所以她那时候的名字只是萨凡娜?”她隐隐觉得萨凡娜比白冉更贴近她本人。
“嗯?她现在不叫这个了?”司愚挑了下眉。
“她在北赤联军队用的名字是‘白冉’,所以我也一直叫她‘白冉’。”
司愚微微点了点头。
“这样啊。她很喜欢搞假名字,‘萨凡娜’说不定也是编的。”
“或许吧。”不知为何,知道这个事实后,卢箫隐隐有种失落感。司愚好像更加了解白冉。
司愚捕捉到了上尉表情的变化:“不重要,名字只是个代号。‘白冉’比‘萨凡娜’好听多了。”
卢箫没有说话。她认为这种安慰过于牵强。
司愚翘起二郎腿,靠到椅背上:“既然你们是这种关系,那我想,按照她说的做也未尝不可。”
“做什么?”不知为何,一扯到跟白冉有关的事,卢箫总觉得有种潜在的偷偷捣蛋的可能性。
“她说如果看到一个灰发灰眼的世州军官,要及时写信告诉她。她要带你离开大和岛。”
卢箫震惊:“她怎么知道我会独自北上?”
司愚抬头看向天花板,目光变得悠远,大约在回忆什么。
“我也奇怪。当时我还问,‘世州军队都卡在佐贺以南,怎么可能到这边来’;她却坚持说‘这人是有可能来北边的’。没想到你还真的出现了,跟魔术似的。我很佩服她,总能精准地预测到一些事情。”
听司愚这么叙述,卢箫的惊异渐渐转为了平静。
确实。
还是那个熟悉的白冉,神出鬼没,而且信息获取能力强大到可怕。她至今也不知道,这女人是如何在千里之外或许到自己除夕没回家的信息的。
“既然你们都谈情说爱了,英雄救美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英雄救美。
另一个让卢箫气血上涌羞得不好意思的词汇。她的舌头再次开始打结,开始说不出话。
“那我去写信。”司愚从座位上站起,伸了个懒腰,向卧室门走去。
突然,卢箫抬手以示挽留。
“等等。”
司愚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怎么了?你想亲自给她写吗?”
“我还不知道要不要她来接我。”卢箫的声音突然激动,伤口被带得一阵疼痛,她赶快按住。“我要先获取南部战场的情况报告;如果有突发情况,我要回去支援。”
司愚的肩膀僵硬感骤增,语气恢复成对那些旧欧士兵的不屑与嘲讽。
“你怎么经历过这些之后,还执迷不悟。”
卢箫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她在嘲讽什么。难过,却无可奈何。
“人总得相信点什么吧。”
“所以你就信了时振州那混蛋?”
或许压抑战争的后遗症,或许是被误解的方式过于直接;一阵无名之火从心头燃起。
卢箫尚完好的那一条手臂猛然打在了身侧的床垫上,弹簧床垫一阵摇晃。她没控制住咯血的喉咙,面目狰狞。
“我信责任与人道!战争总要死人的,而我能做的,就是将我同僚们的伤亡减到最小!”
司愚沉默了许久。
再开口时,她的语气不再嘲讽,而是混合着多种情感的复杂。
“你们明明应该很相似才对,我能从眼神中看出来。你为什么不像萨凡娜一样自私点,只信自己呢?”
相似。
卢箫从未想过自己和白冉竟然会有共通之处。当然,她不认为这种共通是耻辱,只是怎么都觉得不真实。
“没有个体值得信奉,”她的控诉变为了自嘲,“我没伟大到那个程度。”
司愚依旧没有迈开脚步,也依旧没有转过身来。那背影仿佛在说,她也在思考着什么。
卢箫犹豫片刻后还是问:“那你信奉什么?”她以为问出这个问题就能读懂这个古怪的画家。
“我信奉艺术。”司愚的语气很平,却能捕捉到难得的温柔。
但显然这个答案让卢箫依旧无法理解。她困惑地看着这位艺术家离去,
艺术。
这是每个土生土长于世州的人都该陌生的词汇。
余光里,靠在墙角的油画闯进了她的目光。上面拥有天使面庞般的少女被层层枷锁束缚住,眼角渗出绝望的泪滴。
她还穿着红色的礼服,像是刚演出结束。
卢箫一下子想到了黄莺,陈年往事再度蒙住她的眼睛,或许这张画画的就是她,司愚就是在讽刺暴露一切黑暗的黄莺案。
可她终究还是个胆小鬼,不敢亲自去问它的作者。
艺术是什么?
是只剩赞颂的军乐,是整齐到虚假的方阵,是千篇一律的钢铁森林。
**
那之后的几天,卢箫一直像吸血鬼一样躲在暗无天日的小客房里。只有十几平米,待在里面和坐牢没什么两样,但她依旧选择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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