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已经找到了碎片了么?这么快就炼化了?定平疑惑着,又忽然想到,唐若答应过,她答应过,这里的碎片是他的……
他忽然竭力朝狐王奔跑过去,什么宗主的身份,什么两位尊者的目光,他从未如此靠近过天才的眷顾,修地之道的开关就在眼前——
已经什么都不顾了,也全然忘了内府中汹涌的灵力早已崩溃成了乱流。
心魔已胜过道心,吞噬了他。
手脚并用地奔跑着,耳边已经听不见执教长老喊他回来的声音。
他要奔向强大的自我了,强大,不必被人蔑视自己的努力,不必一直被天才的光环衬托得那么灰暗,不必始终恨恶着自己,不必再去祈求天道的眷顾——天道本就是不公的!他毫无幸运,所有的坏事都在他身上发生,他绝不,绝不肯向那该死的天道低头。
天!你这烂天道!你这该死的老天!我不修你这天道了!我要修地之道,我要——
他发现自己忽然跑不动了。
不知何时,扶土已经咧开带血的嘴,露出个血淋淋的笑,拎住他的衣领拽着他:“好小子!我看错你了!有血性!我瞧得起你!”
执教长老追上来时,白狐却也没有发动攻击。
定平看见它在看自己。
他确切地知道,白狐在嘲笑他。
心里的声音忽然问道:
你真是有血性么?你当得起扶土的夸奖么?你配被人瞧得起么?
想想你奔向狐王是要做什么?
他陡然挣脱了扶土,他骤然清醒过来。
心魔被暴涨的道心吓退了,浑身又有了力量。
是啊,狐王在收集碎片,怎么会分他呢?用性命换来的碎片……还没炼化,怎么会给他呢?他在痴心妄想什么?从头到尾,狐王都只是要他做事,用一个虚幻的事吊着他,他像是脑袋前面拴着萝卜的驴,蠢得一无是处。
他再次奔向狐王,他明白过来,此时狐王断掉六尾,仅剩三条尾巴,拿了碎片还没炼化,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是他该杀了它的时候!
然而,那条白狐身后,一只黑色狐狸幽幽爬了上来,化作了黝黑的男青年,张弓搭箭一气呵成——
他以为自己被射中了,然而并没有。
碎裂的,只有胸口的项链。
白狐再次消失了。
而面前是蛇,蛙,与一条黑狐,明明都没有尊者级别的修为,却都不约而同地杀向了他。
杀他做什么?他有什么可杀的,杀了他,还有许多真人,后面不是有两位尊者么?一位还受了重伤,何不集中力量只对一位尊者下手呢?
他终于想起拔剑,挥剑格挡,然而许久未能这样在生死之间搏命,他习惯于使唤下面的人去做了,竟有些力不从心。
“别被拖住!快走——”是执教长老的声音。
还好有她,她在判断局势。她拽走了扶土,那自己呢?定平忽然又茫然了,仿佛又回到了生病的那日,众人涌向明尘,没有人看他一眼。
虽然知道此时不该想这些,但脑海中的幻觉转瞬即逝,只有一瞬却也延误了逃跑的时机。
一股极其腥臭黏腻的气息传来,他已经被一条长长的粉色舌头黏住,拖拽向一张血腥大嘴。
啊。
死了也很好。
定平忽然想。
心魔与道心都平静了,他终于明白过来了。
原来,我叛宗了啊……百川归海,万象归一,我呢……甚至打算离开道心的河,跑去别处呢……
他并不挣扎,也不呼救,在被拽向蛙妖的一瞬,他忽然想陈明自己的罪,也顾不上到底有没有人管他,管不管又没什么关系,只想喊出内心所想,大喊道:“快走!不要管我——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错了!我勾结妖族,我嫉妒明尘——是我害了你们!”
脑袋被黏腻的嘴唇粘住的时候,定平合上了双眼。
面前却忽然亮了。
他看见扶土野蛮的一字眉和花白的乱发,老头一手扯开蛙妖的嘴,甚至飞出一脚,要把这妖怪撕裂开,另一手还带着伤,却蛮横不讲理地把他拽了出来。
众妖退散,谁也顶不住一个以力量见长的尊者的一巴掌。
而那蛙妖,被扶土活活地从嘴巴撕成了两半,被一股绿色的脓血溅了满脸。
扶土道:“杀不了狐王,还杀不了你!呸!”
他已经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了,被遗迹反震了两次,被狐王抓破的伤痕,还有因为用力撕开这蛙妖迸裂的伤口,像从血里捞上来的。
这下,血淋淋的笑容都显得白净,因双眼,面目,都流着血。
执教长老道:“赶紧走,我殿后。”
“别救我……我是叛徒……”定平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看不清东西,有烧灼的液体从眼眶中涌出,视野中模糊一团。
执教长老边抵御众妖的攻击边后退,还能抽出空来答他:“别说话,快走。”
也不知道是定平扛着扶土,还是扶土牵着定平,踉踉跄跄地撤退,执教长老也受了些伤,但毕竟是尊者,应付着几个妖还是轻快。
虽然不甘心,的确是杀狐王的最佳时机,然而,扶土也没了力气,并不逞强,执教长老也并不是那不顾同伴安危的人,又因定平忽然剖白说是叛徒,惹得她也不好贸然冲进遗迹追杀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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