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看来,大约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了,司年拿起门后的大扫帚,正准备扫除一条路来走人,沉默了一路的夏东篱忽然呵斥一声,“别动!”
她一把夺过了司年手里的扫帚,几个大步迈进雪中,拿来把铁钎铲开一条窄窄的路,许是意识到了这条路太窄,她又换回了扫帚。
夏东篱深深的俯下腰,用力的左一下右一下,被翻起的、沾着灰尘的雪扬到了面上。
她一路扫到了堂屋,又从堂屋扫到了厨房。
再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她端着一大盆的煮玉米和南瓜粥,堂屋外面的墙根放着两坛腌了没几天的腊八蒜。
夏东篱从坛子里捞了一碗,蒜只稍微带了点碧色,还是辣的,她就着要把人辣出眼泪的蒜吃完了中午饭,在司年开口之前,把碗一放,语气平静的,“昨天都没睡好,一会睡会午觉,碗等晚上再收拾吧。”
说罢,她站起身,瞧着坐在八仙桌前没动的司年,“你不睡?”
司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我...不困。”
夏东篱紧盯着她的眼睛,“可我想你陪我睡。”
司年躲避开了她的视线,不说话也不动。
换了平时,夏东篱早就开始吱哇乱叫了,可这次,她什么话也没说,拎起司年的手臂就把人扛在了肩上,几步走到炕边,把人丢了上去。
夏东篱抖开炕边的褥子和被子,把司年塞了进去。
她们之前都是两个人盖一床被子,但这次夏东篱躺在了被子外,炕是热的,并不冷,夏东篱背对着司年侧过身,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确实很累,但又睡不着,眼巴巴盯着窗外惨白的雪,心里堵的厉害。
司年知道她没睡,她仰头望着头顶粗大的横梁,没什么起伏地说,“我之前在别的地方就晕倒过,然后被朋友们送到了医院,他们知道我是癌症之后,就赶紧跑了。”
“我理解,这也没什么好指责的,给我治病本来就不是他们的义务,我也怕他们见到我会尴尬,所以每晕倒一次,就换个地方生活。”
“所以我今天在医院看见你...很意外。”
“大家认识一场,你能为我做到这样,我已经很感激了,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司年的话没说完,夏东篱忽然欺身压到司年身前,她狠狠掐着司年的脸,眸底隐隐有些猩红。
“我和你是相识一场,她们就都是朋友?”夏东篱气极反笑,“我倒不知道你还有那么多‘朋友’,什么‘朋友’,和我一样的‘朋友’?”
夏东篱的动作看着凶,实则没什么力道,就连指尖也在炕上暖的温热,司年舔了舔唇,瞧着夏东篱,慢慢点了点头,“如果你想叫她们前女友的话,也没什么问题。”
夏东篱被这话气到浑身颤抖,她攥紧了拳头,牙关咬的死紧,目眦欲裂的看着司年脸上的云淡风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不信,你、撒、谎!”
夏东篱分不清自己的愤怒源自何处,人都说死者为大,按理来说她早就知道司年快死了,所以这些日子对她更加宽容和照顾都是应该的,可司年说出自己还有很多前女友的时候,夏东篱还是实打实的感到了愤怒。
但这愤怒似乎又不完全来自那些真假难说的“前女友”,司年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司年把她归位“相识一场”的分类、司年对自己之前“情史”的坦白...
这种种的一切都没有生死重要,可ʝƨɢ*生死太重,不过半年的时间,就变得让夏东篱不敢触碰、不敢谈及、不敢思索。
她能思索和发泄的就只有司年抛给她的这些导火索,一旦导火索烧到了炸.药,不需别人提醒,她就会自动灭掉。
好在,“前女友”的话题距离炸.药还有一段距离,夏东篱尽情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愤怒,她执着地要从司年嘴里听到否定的话,可司年轻而易举地,把炸弹丢到了她面前,她怀里。
她面容平静地看着夏东篱有几分扭曲的脸,“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是‘痛苦的活着好,还是轻松的死去’好吗?”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她们就是在哪一天在一起的,夏东篱就连手边的野草是马齿苋都记得一清二楚。
司年这句话一出,夏东篱的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的,直直掉在司年脸上。
是她说比起痛苦的活着,还是轻松的死去好!
所以,“是...因为我?”
从医院离开,不接受治疗,是因为...
司年没去管脸上的湿润,她抬手抚掉了夏东篱眼睫上的湿润,“当然不是因为你。”
她甚至轻笑了一声,“我早就知道我得了癌症,那会儿我还没离家出走,我们家的经济情况也还可以,我完全有手术痊愈的可能。”
“但是...我太懦弱了。”
“我懦弱到没有死亡期限的存在,就不敢挣脱过去的一切。”
司年笑了笑,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鬓发,“我当惯了家长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可那都是装的,说实在的,我根本不想听话,不想爱护弟妹,不想结婚,不想规规矩矩的过完一生。”
“我喜欢不规矩,喜欢自私,喜欢不确定,喜欢所有父母不让做的事情...”
“我就是个天性凉薄的人,我知道父母对我有养育之恩,我知道老师对我有栽培之恩,我想还回去,一分不差的还回去,这不是什么知恩图报,只是我不想欠别人,也不想让别人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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