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景皓站起来:“宜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漆老板,你节哀顺变。”
“我先告辞,以后也不会再打扰。”
喻宜之站起来,对他伸出一只莹白的手:“谢谢。”
艾景皓笑着握了握,走出咖啡馆,保留最后的风度。
K市阳光总是很好,不似邶城,总像灰扑扑的蒙着一层霾。
他想起十九岁有次留学回国,看到喻宜之等在齐盛集团大楼外,那天的阳光,是难得与K市类似的通透。
他找前台问明女孩的来意后,拜托艾美云出去见她一面。
以他的家世,与孤儿院出身的喻宜之本来也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他们一度靠拢,却最终分道扬镳。
也许多年后,当他想起年轻时遇到过一个表面如明月、内心如恶龙的女孩,内心仍余一抹怅然。
只是,他愿意放弃所有的原则和目标、用一生去等待么?他反复自问,却并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
那么,到底是他输了。
艾景皓低头笑得更释然了些,拉开了停在路边的车门。
******
咖啡桌边,只剩喻宜之和漆月两人,喻宜之静静坐着,望着漆月。
曾经她和漆月也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她们在高中校园里擦肩而过,又或者并肩站在高档公寓的电梯前,也无任何人能想象她们在隐秘之处的那些亲密,甚至不会想到她们认识。
但此时,上午淡而透的阳光渗过落地玻璃,全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们两人相依。
喻宜之伸手握住漆月的手漆月回握:“你好傻啊喻宜之,明明你从小想要的东西,距离你只有一步之遥了。”
“我傻,那你呢?”
“我比你聪明。”漆月掌心的热度,一点点渡给喻宜之微凉的手指:“所以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第76章
漆月问喻宜之:“你会觉得可惜吗?”
喻宜之坦言:“会。”
她六岁开始到喻家生活,八岁开始渐渐明白自己遭遇和将要遭遇的是什么,近二十年她蛰伏忍耐,步步为营,终于离她最高的人生目标只差一步了——只要接受艾景皓的提议,在齐盛集团成为艾美云的左膀右臂,她就不再需要喷那瓶浓得可笑、暗含权势意味的香水,所有人都会敬她、重她,因为她自然而然已在权势顶端。
曾经像噩梦一般困扰着她的喻彦泽和任曼秋,只会像两只蝼蚁一样,匍匐在她脚下。
在这时放弃,她怎会觉得不可惜?
可是当她在电话里听大头说奶奶去世、漆月状况不好时,她无比庆幸自己那时已在机场,不然她不知要经历怎样的一路奔袭,只为早一秒陪在漆月身边。
坐在飞机上,想到十八岁那年春节,她被喻家带到邶城,在得知奶奶病倒以后,她也是不顾一切跑到机场,找一个陌生女人借钱买了机票。
下了飞机,她向出租车站狂奔。
所有人都看她,一个高挑的女人,面色清冷,眉宇间却带着难以掩藏的焦急,跑得双颊绽开一片片的火烧云,长款风衣向身后高高扬起。
每一次,她的失控都是因为漆月。
每一次,她的全部所思所想,都是不能让漆月一个人。
可笑啊喻宜之,明明是一个从小最会算计的人,却没想到会在人生至关重要的岔路口,做出最至情至性的决定。
漆月又问:“那你会后悔么?”
喻宜之笑了。
她是一个很紧绷的人,笑的时候通常唇瓣抿着,勾勒出一点浅浅的笑意,可此时她坐在一片阳光下,露出一个真正舒展的笑容。
她发现自己内心安定,七年前拖着行李箱飞往英国的茫然、四年前孑然一身回邶城打拼的惶惑,全都消失不见。
也许从那些时候开始,她内心真正想做的,就是现在这个决定。
她问漆月:“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戒指?”
漆月顺着她视线望去,桌上放着一个淘宝款的白瓷小花瓶,里面插着一枝假玫瑰和一小簇假芒草。
喻宜之抽出一根,递给漆月。
漆月想起,这是小时候孤儿院女孩们常玩的一个游戏,用草编戒指、编项链、编手镯。
她笑了声接过,在手里来回来去的绞着。
很多年不编了,原本简单的编法,在她手里变得乱七八糟,圆环不够圆,各种草穗也支出来。
她拉过喻宜之的手,对着左手中指把那草戒指套下去。
很粗糙的质感,摩擦着喻宜之过分白嫩的皮肤。
“喻宜之,说你笨还真不冤枉你。”漆月勾起唇角:“价值连城的翡翠扳指不要,要这草编的戒指。”
喻宜之很珍惜的摸了摸:“可能我之前,错就错在太聪明。”
时至正午,两人回家。
阿萱迎出来:“饭马上做好,正好,吃饭吧。”
她下锅炒最后一个菜,漆月收拾饭桌端菜,喻宜之打开电饭煲盛饭。
阿萱炒完菜过来洗手,喻宜之放下饭碗,过来帮她拧开水龙头:“辛苦了。”
“没有。”她瞥到喻宜之手指上多了枚草指环:“这是?”
“哦。”喻宜之语气很淡,但挺了挺胸:“漆月给我编的。”
之后钱夫人给了漆月一个长假,漆月就让还要上班的阿萱别做饭了,她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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