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留她们两个人独处。
小夏星眠只是面无波澜地站在门口,不愿再向前走任何一步。
两句没意义的打招呼后,年轻的她倔强地扬着下巴,两只手握成细白的拳头,溪水一样浅得直见底的乌色瞳孔盯着她。熟悉的傲气。
“你又想怎么折磨我?”
自以为伪装得很好的冰冷嗓音,其实还带着一点点颤抖。
折磨?
夏星眠嗤笑一声,从沙发上起来,一步一步逼近过去。
“原来,你也知道我在折磨你。”
她问小夏星眠,那为什么还不走呢?
小夏星眠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地面,睫毛颤巍巍地眨动。
夏星眠看着自己这张脸,怒火蹭一下就上来了。
为什么所有的话都憋着不愿意说?
不论对象是她还是陶野,是眷恋,是不舍,还是恨,明明只要坦坦荡荡地说出来就好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当年什么都不肯说?!
夏星眠一把钳住小夏星眠的脖子,把她按在了墙上,看着她咳嗽的样子,脸上的笑说不出是阴冷的还是苦涩的。
她问她:你明知道我就是一直在报夏英博的仇,可你就是一直不滚,是有多喜欢我啊?
小夏星眠眼眶里包着泪,冷笑着说:我有病,喜欢你这种傻逼。
傻?
夏星眠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双属于自己的眼睛,像是要刺入她的瞳孔,径直穿行到她的心脏深处。
究竟傻的是谁啊?
傻的是眼前这个太过年轻,还学不会表达感情,只会自己把自己困在狭窄的小世界里,无休止地自我折磨和自我感动的21岁的夏星眠!
她一挥手,狠狠将对方甩在了地上。
她对年轻的夏星眠的所有羞辱,俨然就是对自己灵魂深处的审判。
越是清楚地明白自己旧时灵魂的软弱与缺劣,她就越是恨不得能够直接进行自我裁决。
看着地上捂着手的小夏星眠,她恍惚发觉,她今天叫她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好了。手受伤了,有理由去住到陶野家了。
——你该被搬进去了。
去陪她……
又忍不住嘲讽了对方几句,夏星眠看着小夏星眠脸上的表情,已经分不清心里爽快的感觉是来源于「报仇」还是「自虐」。
她叫唐黎上来,把小夏星眠带走。
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沉默地离开,夏星眠又瘫回了沙发里。
往唇齿间塞了一支新的烟,咔哒一声,点燃,深深地吸一口入肺。
有几秒钟,她四肢百骸的血管都在舒张,大脑在某一瞬间躺在了云上。那一刻,她没有任何的烦恼。
也只有那一刻。
烟劲消退之后,无尽的空虚感又像涨潮的浪一般,将她整个人淹没,包裹住。
她向来知道,她的解药只有陶野。
可陶野停驻在任她采撷的咫尺距离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病入膏肓。
第69章
有人会永远爱我吗?
陶野发现那位陆总最近喝酒喝得越来越多,好像情绪很不好。
她虽然注意到了,但她也绝不会去多嘴问什么。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挺有自知之明,也懂进退远近。
她知道,在见到这位陆总的第一面,她决定不和她有发展的时候,她们之间就不会有任何暧昧发展的可能。
其实说老实话,当初看到她为她弹《一步之遥》时,她有心动过那么一瞬。可一靠近,闻到那人身上的烟味时,她的心悸就平了。
陶野有时也很纠结。
陆秋蕊几乎拥有着一切她应该喜欢的样子。只是可惜,这个人太过于沉溺烟酒,就这么一点瑕疵,她便无法再说服自己。
混沌的烟酒味,总会让她想起她的第二任养父,还有永远空气污浊的酒吧。
而这二者,都是她做梦都想逃离的牢笼。
可是后来,某一个夜晚,在酒吧,她毫无准备地、惊喜地遇到了一个年轻女孩。
她和陆秋蕊非常非常像,却又刚好没有这一点瑕疵。
这是彩票吧?
这是彩票吧。
她的彩票,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夏星眠……
前些天,夏星眠的手被陆秋蕊弄伤了,又被陆秋蕊叫到学校门口,看见了她和陆秋蕊一起坐在法拉利里的画面。
当晚,夏星眠就大半夜跑到酒吧门口,眼里闪着患得患失的暗光,欲言又止地说着想要住到她家里来。
陶野心里一颤。紧接着,满满的喜悦翻涌上来。
她忽然想到几天前在夏星眠家里,夏星眠刚刚被陆秋蕊弄伤的时候,她安慰夏星眠说:“陆秋蕊大坏蛋!”
可她现在好想说一句:谢谢这个大坏蛋。
她本以为只能拥有片刻的梦,好像可以再做久一点了。
趁夏星眠去上学,陶野把家里的烟和哮喘喷雾剂都收了起来。这些东西都是最近才出现在家里的。
烟是和夏星眠初见又分别的第一个夜晚买的,喷雾剂则是上次喝多了去医院开的药。
陶野收起烟盒的时候,自己都苦笑。
明明烟味已经成为了她心理阴影的一部分,可她真正失落的时候,又不得不去依赖香烟里的尼古丁,来让自己过度紧绷的脑部神经稍微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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