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个月才有个放肆的机会,不认识酒的牌子,就一种一种一个月一个月地试,发现这种最好喝,因为甜。”
“后来赚了点钱,买不到这个牌子了,费老大劲找人搞了一箱,每年过年都喝,你记得吧?”
尹亦白点头。
裴芝宜一笑,“这是最后一瓶。”
“妈…”
裴芝宜摆摆手。
“也许还有,只是找不到啦。”
尹亦白敛眸。
她尝了一口,眉皱起来,“确实甜。”
并且能尝出不是什么好酒。
裴芝宜嘴角回她以一个很淡的弧度。
屋内明光瓦亮,光明洞彻,有刺探人心霎时间门就能公之于众的恐怖感觉,坐了一会,两个人难得地相对无言。
“去院子里坐坐?”尹亦白提议。
裴芝宜回过神,和蔼一笑:“好。”
她现在好似隐隐窥见那条暗流,裴芝宜本身是光明的,光明之下暗处更暗,仅是窥见就叫她心里暗生波澜,一颗心全系挂在上面。
裴芝宜没让自己女儿等太久。
她没看见尹亦白的手机带在身边,兴许是落在客厅餐桌上了,就点开那张图直接递
给她,语气淡淡的,“老尹前段时间门要回家的,我给拒绝了。”
尹亦白接过来看,问“为什么”的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卡得她喉咙生疼,心慌心悸,一股不知名的冷意颤意将她生生定在原地,脸颊头皮一阵发麻。
该有火气往上冲,但她目光逐渐从画面里的一男一女身上涣散开来,不知所措。
她坐在沙发上僵硬着身体,裴芝宜怜爱地摸了摸她的手,有些凉,于是拉过来,攥到手心里。
涣散的目光重新聚起,不肖反复查看,近段时间门发生的事情瞬间门涌入这条暗流连接成线,足够尹亦白确定父亲出轨的事实。
“……那次、”
她咬牙,“妈,你们是不是之前就知道了?”
“我从泗谷出差回家里住的那几天。”
裴芝宜把她攥得很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握好,微笑着平静地答:“嗯。”
“被我们大学同学撞见的,两个人搂在一起逛街,没有确定的证据,这张是最近才拍到的,所以……”
被尹亦白打断:“所以都瞒着我?”
“不是今天我突然回来你们就打算一直不告诉我吗?”
“让我可以有个好好父亲……一年见不到两次面、完全不了解我的父亲,不能和你相伴左右的父亲……”
她不是质问,声音不大,语速不快,只是语气里盛满了哀伤、不解和失望,略过裴芝宜略显粗糙的掌心,望进她润物无声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的目光里,尹亦白就分清楚这失望该是给尹士儒的。
她摇头歉声说:“对不起。”
裴芝宜带着纸巾坐到尹亦白身边,哭得好像这小家伙才受了天大的委屈,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她知道这事不齿,知道不是属于她的不齿,可她和尹士儒之间门终归不是没有感情,也知道女儿有心仪的人了,说放手说放手,说到底那日得到肯定之后还是接连几日茶不思饭不香,想着她的宝贝要变成谁家宝贝了?
并排坐着,尹亦白半靠在裴芝宜身侧,很高的女孩子脑袋正正好好可以倚在她肩上。
“是妈对不起你,宝贝。”
“不要这样说。”
“妈…”
“我有生气,可是不是气你,就是……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
“我早觉得你和他吵架了,上次你是不是想和我说这件事?那次是我没有注意到,只顾着说自己的事了。”
“傻丫头,怎么能怪你呢。”
裴芝宜摸摸她脑袋,长叹一口气,“怪我们……”
“怪、”尹亦白此刻恶心地叫不出“我爸”这两个字,要撇清他们之间门的是非对错,转口:“他。”
裴芝宜没有应这句,只默默抚平尹亦白身上炸起来的毛。
阳光房顶棚开着,月光如水,清晖淡淡地覆着一小片湖泊,凉,寒。
一片无声中,尹亦白忽然觉得自己不明白那么多事也许是好的,没经手过那么多支离破碎的家庭也是好的,这样她不至于太能理解自己母亲而一下就读懂她的无力,看懂这里面似曾相识的太多盘根错节,听懂她此刻的沉默是已经做出了怎么样的选择。
她希望自己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负心人要遭报应,这样她可以血气上头一张机票就飞到香港质问他,裴芝宜不跟他动手她就要亲手扇他几巴掌,如果裴芝宜不介意,她所学所结识足够让一个人身败名裂,她只知道裴芝宜前半辈子有多苦,后半辈子应享清福。
可她知道的太多,月光似水,便兜头浇灭了未起的火苗。
肩触肩,这无力感便传了过来。
尹亦白离开裴芝宜的身侧,坐起身,仰头将杯中酒一口喝尽,腻得发齁。
有多甜就有多苦。
以前过年是喝这酒,却是许多年没有在饭桌上见过了。
一箱只有六瓶,这是最后一瓶,开在这样一个平平淡淡的日子里。
想来裴芝宜怎么不失望绝望?
“妈。”
“你已经想好了吗?”她声音冷静下来,还想确认,“想好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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