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言辞听来真心实意,姜帛不禁问道:“宫里很多人都希望公主死,你就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吗?”
奂容笑了笑道:“他们希望长姐死,是因为长姐一死,皇储的位置就有可能落到他们头上,可我是六公主,上面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怎么都轮不到我的。”
“你从来没想过争一争吗?”
“姜帛,”奂容忽然正了正神色,“你若一定要这么问,那我也来问问你,父皇只有七个孩子。若我们都无法继位,你母亲就是下一位继承人,而你兄长和你是你母亲的子嗣,你们也有继承权,你会妄想去争那个位置么?”
“从未想过。”姜帛道。
“就是了,”奂容道,“不是所有人都有抱负,我平生所愿,不过养花种树,听听雨,看看书,没什么大的愿景,日后寻个真心待我的驸马,这一生便足够了。”
听奂容描绘未来,姜帛并未能共情,不是所有人都有抱负。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抱负,至少对姜帛来说,若一生只为寻一个真心人,那是远远不够的。
沉思片刻,姜帛突然露出郑重的神情,奂容还以为自己说的什么话触动了姜帛,而姜帛抓住她的双肩,似乎亢奋起来:“奂容,你喜欢读书人吗?”
“……”
“不如明日一起去泛舟吧?!”
奂容感受到姜帛的兴奋,然而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姜帛又继续道:
“我从小就认识钟晚,他虽好书卷,却没什么大志,你看别人当了状元都是留在青鸟城做官,他却先去了南方,定是躲在南方游山玩水。
但公主不一样,她是要当女帝的人,当心怀天下,筹谋深远,如此驸马只会拖她后腿。但你们就又是另一番光景,你若与钟晚在一起,定是一对逍遥快活的神仙眷侣。”
奂容愣了愣,半晌才推开姜帛,摸着她的额头,“姜帛,你没发烧吧?你这是想让我与长姐争驸马?”
发烧?
姜帛似乎被提醒了什么。
她倏地将视线投入漆黑的雨幕。
白天也是下了这么大的雨,当时公主烧得不省人事,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回宫后她居然忘记同李宴然交代一声,公主肯定不会主动开口要求什么,不知宴然有没有让人给公主添床被子?
“你在想什么?”奂容盯着姜帛涣散的瞳孔。
“啊没……没什么,”姜帛回过神来,“我想起还有事,我先走了。”
“你的住处在那边,”奂容见姜帛朝另一个方向,“你去哪儿?”
话没说完,姜帛已消失在无穷的雨线中。
只过了一眨眼的功夫,姜帛便出现在梧桐殿外,她脚步还没落稳,就撞上从梧桐殿跑出来的李宴然。
“你怎么来了?”李宴然只得空问上这一句,就见宫人撑着伞与御医匆匆而来。
姜帛顿时察觉不妙,“是公主发烧了吗?”
御医立即被引入内殿,李宴然见姜帛浑身湿透,遂解了自己的外衣罩在姜帛身上,“你身上都是水,先别进去。”
“是不是公主发烧了?”姜帛焦急。
“你怎么知道?”李宴然问道。
“烧了多久?”
“我当时睡在外间,没听到声响,后来被百斤惊醒,才发现公主内室的灯暗了,本想去给公主添些灯油,却看见公主浑身烧得红透,怎么叫都醒不过来,像是梦里极为痛苦。”
姜帛心中不安,同时她捕捉到一个关键:“为何你发现公主房间灯暗了,首先的反应不是公主已然歇下,而是要去添灯油?公主睡觉需要一直亮着光么?”
“公主从不睡觉,”李宴然眼底露出落寞怜惜的神色,“她总是一个人从夜晚坐到天明。我若不给她添灯油,她便任由灯烛渐灭。”
“你说什么?”姜帛仿佛感觉心里某处被人拿锤子敲了一下。
“我本不想告诉你的,”李宴然说,“但现在我发觉,我父亲在对公主的判断上似乎是失误的。这些日以来,我每日替她点灯、洗笔、研墨、换纸,我逐渐发现,公主的冷漠并非傲慢,而是孤独。
她的冰冷,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她不与人接近,并非她不喜欢人,而是内心深处害怕别人负她。”
姜帛不想承认青雨的孤独,因为那样的话,她在木匠铺对青雨的谴责就仿佛变成她自己的过错。
“我要去见她。”
“她现在见不了人,”李宴然将她拦在门外,“她烧得非常重。”
这时宫人匆匆从殿内跑出来,姜帛抓住她,“怎么样?”
宫人口齿慌忙:“公主她……她……她要见……”
“见谁?见我是不是?”
“不不……不是,公主她要见一个名叫‘容蓉’的人。”
“我祖母?”
“你祖母?”
李宴然和姜帛同时发出疑问的声音。
听说消息一传到侯府的时候,八十多岁的祖母立刻就在侍女的服侍下起身了,众人都知姜老太君身体硬朗,却没想到她居然能于半夜三更冒雨赶到宫中,连口茶都没喝就直奔梧桐殿。
迎面见到姜帛连话都没说,匆匆就进了梧桐殿去。
姜帛也跟着进去,殿内所有人神色皆显忧惧,好几位御医聚在一起焦头烂额。
姜老太君来到青雨床边,看见床上浑身通红的人,年迈的心忽然就生出无比的心疼,她原本以为青雨是在意识还算清醒的情况下召她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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