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很多很多攻略,周末经常去书店看地图,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列出来,那里怎么去,有什么吃的玩的,写得非常详细。我原计划从北边走,穿过蒙古,横跨整个俄罗斯,最后取道波兰,途径德国,到达巴黎。见到我妈妈之后,再去别的地方玩。”
“说不定有生之年可以实现。”
“可惜我妈彻底离开之后,我把攻略都撕了。”
她俩没说话,一起抽烟。
“下午去打工了?”沈澜沧问。
“嗯,我要攒钱去北海道。”
“什么时候。”
“夏天。”
“为什么不冬天去看雪景?”
“雪景对东北人没什么吸引力。”罗谣耸耸肩,她老家年年下雪,小时候她每年都要堆雪人,那是爸爸妈妈还在一起的时候教她的。
后来他们感情破裂,她就自己去堆,用铅笔做鼻子,橡皮做眼睛。所以一到冬天,她的文具就消失得很快,爸爸会骂她花了太多钱。
“雪对南方人可是特别有吸引力。”沈澜沧很喜欢下雪,“我冬天去了小樽,就在刚放寒假的时候。”
“看到雪了?”
“看到了。”
刚到小樽的那天她和朋友出门吃饭,停在一个路口,对面是一家两层的餐厅,屋顶的积雪像蓬松的面包。她们要去那里喝酒暖暖身子。站在那里时,雪突然开始下。
沈澜沧没用手去接,发现它们是一团一团的,是无数片单晶雪花的集合,在路灯底下像一只只飞蛾。
“你是不是又想拍电影了?”罗谣问。
“是啊。”沈澜沧笑道,“我的朋友们都过了马路,她们发现我还站在原地,就叫我的名字。我以为是我的想象,因为她们的声音像快消失的回声。”
“声音被雪吸收了。”
“也许吧。”
“下雪的时候天是红色的。”
“我没注意。”
“是红色的,和现在的不一样。”
沈澜沧笑而不语。
她们把烟抽完了才走,肖慧中的消息狂轰滥炸问她去哪了。她没告诉她自己和沈澜沧在一块,她们一前一后回到酒吧。沈澜沧说出去抽了根烟,罗谣说去透了口气。那几个人跳得筋疲力尽,靠在墙边坐着。
那天她们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吧,末班电车已经开走了吧,街上已经没有人了吧。就和今天,从团长家出来时一样。
大家看到蹲在阳台门口的丸子,就知道罗谣在阳台上。他们叫她出来,又聊了一会才各自回家。罗谣打了个车,她住得远,车费高得吓人。害怕司机闲聊,她便假装喝醉了,靠在车窗上。
“到了,需要给您开进去吗?”司机问。
“不用了,就这里停吧,谢谢。”罗谣付钱下车。
出租车很快开走了,街上阒无一人,小区里没有几盏亮灯。罗谣对执勤的保安笑了一下,身子沉沉地走了进去。
第10章
晚上有空吗?沈澜沧在纸上写。
怎么了?
一起吃饭。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是为什么?
没那么多为什么,因为人需要吃饭。
好吧。
你家附近新开了一家咖喱店。
没印象。
五点钟在电车站等我。
好。
她们又在传纸条。尽量小声地写字,格外小心地把纸推到对方面前。今天上午除了这张纸之外,她们之间再无交流。
课间休息时,沈澜沧依旧坐在窗台上,不参与任何活动。罗谣依旧和肖慧中、宋小雨一起聊明星八卦、美妆心得,和严子敏拌嘴。放学时,姚岑依旧在门外等着,沈澜沧依旧没打任何招呼就从罗谣身后走了出去。
罗谣没在食堂见到沈澜沧,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和肖慧中依旧吃了炸鸡饭,肖慧中依旧买了一瓶茶水。
吃过饭,肖慧中去图书馆学习,罗谣也在里面待了两个小时,补了一觉,期间梦到了前几天和祁迹一起看的恐怖片,相当于重看了一遍。
睡醒后她发呆十分钟,试图找回自我。神游的魂儿回来后,她离开学校,在河堤散步,给国内的朋友打电话聊天一小时。
雨是挂断电话后下起来的,由毛毛雨过渡到小雨,在河面大把大把地撒芝麻。罗谣没带伞,这种雨势她也从不打伞。
她沿着河堤,走过咖啡馆(里面人很少,光线暗淡,大多是学生、主妇和自由职业者,准备收拾收拾去吃晚饭),走过横跨河面的桥,进了车站。
沈澜沧也在同一时间走进了城市另一边的车站。
中午离开学校之后,她和姚岑去了六本木的美术馆。想不到工作日下午人也那么多,大概是因为那场展览只剩最后几天了。
从美术馆出来后,她们找了家咖啡馆,姚岑打游戏,沈澜沧写剧本。她们面前放着两杯不怎么好喝的咖啡,所以喝得很慢。
店里没几个人,老板娘是个年轻女孩,和一个推婴儿车的主妇聊天,婴儿偶尔啼哭,主妇就把她抱出来哄。
咖啡馆的玻璃是棕色的,贴着几行英文字母,因此没人留意到外面的天色在变化。姚岑提出晚上去吃汉堡,沈澜沧说自己有事,姚岑就改约了别人。
雨是她走出咖啡馆的时候下起来的,先是像雾一样,后来才能看清雨滴。姚岑和沈澜沧打着伞一起走到车站,坐上了相反方向的电车。沈澜沧花了四十五分钟到达约好的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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