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枫不插话，只浅笑听着。摘了口罩，她鼻尖微红，安静下来的模样竟显得很虚弱。
伸出手烫菜的时候，右手腕骨劲瘦，仍戴着那串手链。
清光闪过，微微晃了下温筠鹭的眼。
那边甘恩思继续：“然后两人就说了六句话。真的，就六句。”
说着掰手指头开始数，“他说，‘我很崇拜你，学姐’，周枫说，‘谢谢’。他又问，‘可以加你微信吗’，周枫说，‘我订婚了’，小同学叹气，‘那好吧，再见’，周枫也说，‘再见’。然后这他就扛着书走了，走得飞快，我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真的是，来的时候满面春光，走得时候我感觉步调都沧桑了许多，那个背影……啧啧，充满怨念啊。”
温筠鹭听完全部，表情未变，似乎早有所料。
吃得热了，她脱了外套，朝旁边一看，玻璃窗上热气氤氲，那灯笼晃晃悠悠，如隔雾观花，别有趣味。
甘恩思一只手随意搭在周枫臂上，问：“哎，周枫，你是真订婚了，还是唬那小子的啊？”
周枫笑笑：“真订婚了。”
“哎呀真快。”甘恩思伸了个懒腰，“你温教授都还没有呢。”
又开始打趣温筠鹭，“筠鹭，呀，看你寡了这么多年，不会真要奉行独身主义，将余生奉献给电脑吧？”
温筠鹭面不改色，只挑了下眉：“不着急。与其着急我这事，还不如着急你什么时候要个二胎。”
甘恩思轻咳一声，嘟哝：“别吧，一个我都觉得够呛了……”
她虽不着调，但走得也是纯情校园恋爱路线。先生是江城医科大学附二院的内科医生，二人本科同校，恋爱长跑数年，她硕士毕业就结婚了。
和温筠鹭同一天入的职，入职那天还是领着孩子来的。
温筠鹭顺势又问了两句她家孩子的事，没过多久，那寿喜锅便吃完大半。
中途甘恩思去洗手间，小隔间里一霎只剩下她们两人。
周枫将筷子放在碟上，一手撑住下巴，怡然自得地望向窗外，情绪莫测。
气氛有些沉闷。温筠鹭思忖片刻，开口道：“你和甘老师聊的挺来。”
“还好。”周枫收回目光，终于和她对视，笑吟吟的，“出了名，聊得来的人肯定就会跟着多嘛。”
温筠鹭听出她话里意思，皱眉，但并不说什么。
这孩子就是这样，偶尔会流露出些隐忍的锋芒。前些年说的话要更直白尖锐些，现在已经收敛很多了。
第10章 香榭雅舍
“温教授。”见她不语，周枫突然开口询问，“这周末有空吗？”
这是又要约她吗？温筠鹭淡淡回道：“没。”
周枫笑笑：“课题很忙？”
温筠鹭右手食指弯起，用指节揉了下眼圈，叹气：“要出一趟远门。”
周枫来了兴趣似的，又问：“哦，出差？”
“不是。”还真是刨根问底，一瞬仿佛回到两人做学术的时候，这孩子也爱这么深究。定了定神，温筠鹭解释，“私事，去南京看望一个人。”
“原来如此。”周枫垂眼，见虎口处沾了点调味酱汁，用指腹抹去后捻了捻，这才慢条斯理地拿纸巾擦净，想起什么似的，重新看她，笑着提了一嘴，“那，木通怎么办？”
“嗯？”
“你那小绵羊啊，总不能也带去南京吧？”
温筠鹭有点诧异她的细心，但此事不便多提，只随口道：“有人会帮我带的。”
她准备寄放到一个朋友家里，不是甘恩思，这货孩子都懒得带，给她带纯属麻烦人家。
“唉。”周枫点点头，复而再次望向窗外，又流露出那副难以捉摸的神色。
甘恩思终于姗姗来迟，温筠鹭穿上外套道：“我还要回一趟家，你们吃吧。”
“我也吃完了。”周枫转头，“甘老师，要不今天到这，下次有空再聚？反正我这段时间和学校合作了项目，接下来还要来两趟学校，总有机会见上的。”
甘恩思说：“好。”
于是结完账，三人又一同出了门。
温筠鹭回公寓路上绕个弯就能经过逸大校区，所以回去甘恩思是坐她的车。
临到开车门前，周枫叫住她：“温教授，那小羊木通，如果你愿意，我能照顾它两天的。”
温筠鹭一愣：“你......”
周枫淡淡一笑：“我挺喜欢它，总想再见一见，而且我平日一般在家看书写稿，时间也多。”
“......不了吧。”温筠鹭想想还是拒绝，“太麻烦了。”
不料周枫听了嘴微微一瘪，表情看着还挺委屈：“你不是说过，我们之间算是朋友吗？朋友之间哪有什么麻烦呢？”
温筠鹭：“......”
甘恩思看看她，又看看温筠鹭，模样云里雾里的。
周枫突然叹气：“也是，我知道了，既然你要这么生分，那是我自讨没趣了。”
说着，戴回那黑色口罩，声音闷闷的，“回见温教。”
温筠鹭见她走两步停一步，原本还挺无奈，这下倒有些好笑起来，问她：“放你家养，应该不会打扰到你......”顿一顿，还是问出了口，“和你未婚夫吧？”
小情侣订了婚，不都是同居的吗？
周枫闻言停下，回头失笑：“放心吧，我独居，打扰不到任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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