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那一腔真情错付的女孩。
实在是不值得。
因这异常沉重的故事，两人许久都没再说话。
周枫一直盯着前方，也没再开口。
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模样挺伤神。
行至某处红绿灯口，周枫停下车等绿灯。
转头，看向温筠鹭，刚要张口，突然车门左侧剧烈弹动一下。
周枫皱起眉，温筠鹭也看过来，有些诧异。
而左侧车门外，一辆电动三轮车被迫停下，一阵喧闹。
看来今天出门不顺，遇见交通事故了。
万般无奈，只能下车协商。
电动三轮车车主是位老人，身上穿着件黑外套，不怎么干净，袖口还破了洞。
而他身旁，有位小女孩躲在身后，怯生生的看着她们。
老人叽里呱啦地冲她们摆手势，口音叫人很难听懂。
不过他看起来很着急，还有些口吃，说话很费力。
温筠鹭试着安抚了他两句，一看车门，“伤势”不小，有点凹进去了，而且还有一道很长的划痕。
那位老人越说越着急，脸憋得通红。
而周枫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发呆，只盯着老人出神，没吭声，也没来查看车的情况。
温筠鹭以为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人懵了。
于是当机立断，叫她把车开到一边，然后准备打电话给交警。
只是话说完刚要拿手机，周枫突然伸手拦住她：“算了吧。”
温筠鹭停住：“真算了？”
刚刚她看得清楚，是老人想要抢道快行，无视红灯和停着的车，这才撞到了周枫的这辆车上。
按理说，他全责。
只是看看这老人的模样，也不像是能赔出钱的样子。不过请交警来协商后开证明，还能想办法走一部分保险。
“真算了。”周枫说着，抓了两下头发，很郁躁的模样。
又看着那老人，语气略快说道：“不用你们赔钱了，走吧，不过要记住了，一定要多学学交通规则，不要乱闯，很危险的。”
那老人急急说了很多，费力辨识，也只能听到“去医院”“没注意”几个字。
周枫眉头紧皱，望向远处，眼神有些复杂：“那也不行，很危险，而且下次撞到别的车，可真的要赔钱了，你知道这么一撞，要赔多少吗？可能要上万。”
听到这个数字，老人终于闭上嘴，惶恐又不安的看着她。
身后的女孩嘴一撇，眼泪汪汪的：“阿姨，我们没有钱……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
“我没让你们赔，但下次一定要注意。”周枫说完径自上车，不再管这两人，只是看向温筠鹭，“走吧。”
温筠鹭没说什么，依言坐上了副驾驶座。
耽搁了几分钟，眼下前方又跳回了红灯。
那老人走过来，透过车窗，很大声说了句：“谢谢你们啊！”
周枫面色略有缓和，冲他点点头，他们这才重新坐上电动三轮车离开。
她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片刻。
“绿灯了。”温筠鹭提醒。
周枫这才踩刹车挂档，重新启动车子。
思忖许久，开口：“我小时候有次发高烧，我爸也是骑着三轮车急急忙忙带我去医院。”
温筠鹭抬眼看她。
“他不懂什么交通规则，上路都是乱闯，逆行的时候撞到了一辆车，是奔驰，车前头凹进去一大块，我吓得话都不敢说。等我爸带我去医院看完病，车主就叫我们一起去交警大队协商。”
“……”
周枫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艰涩起来：“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听说‘奔驰’是什么。车主要我们赔三千块。其实要五千多，只是那车主看我们家太穷，就只要了两千。”
言及此，抿唇，眼神黯淡，“说实话，这两千块真的太多太多了，当时我家的积蓄也才几千块。”
温筠鹭很安静地听她讲，将手轻轻搁在了她肩上。
这是周枫第一次，主动向她提起家里的事。
周枫一直看着前方，目光深远：“我爸先给了那车主两千，剩下一千，他去找了份临时工，给人拉货，一天三百，拉了四天，把钱给清后腰疼得都直不起来，但他跟我说，真好，还剩两百。”
“所以，你刚刚就没让他们赔钱。”温筠鹭淡笑道，“自己淋过雨，也想为他人撑下伞。”
“没那么高尚，既然是自己有错在先，赔钱是应该的，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再经历我当时的害怕和惊慌罢了。希望刚刚那两个人能记住这件事，不然下次就真的要吃苦头了。”
温筠鹭：“嗯，希望如此吧。”
想了想，又问，“那你父亲现在......”
她隐约记得周枫研二时请过两次长假，理由都是父亲生病需要照顾。
周枫不语。
沉默许久，才道：“我这次清明回老家，就是要去祭拜他。”
“周枫......”
“到了。”周枫突然开口，面前就是小区。
通过车牌识别后，她将车开进去，车速放慢，没毛开始“嗯嗯”地叫起来。
待车开进停车位，她才松开刹车踏板，熄火拔出钥匙。
车内静默一瞬。
她说：“他就是在我退学回去后不久去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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