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鸽子灰短碎发的少女穿着简单潇洒，单肩背着一个巨大的画板，扯着一个行李箱走过街道的时候似乎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她。
包括她身上那些像是廉价铝链或者什么钢制品，从头顶一直包裹到脚踝的首饰。
当然，所有人在看见她背后的画板之后都挺理解的——也是个艺术家嘛。
虽然波古金家的奥列格不那么奇怪，但是不也天天在家里用乐器模仿动物叫声吗？眼前这个只是奇怪到了明面上而已。
对啊，也不值得奇怪嘛，你看她背着那么大一个画板，肯定也是个艺术家。
艺术家嘛，没想到在奥列格之后我们这地儿居然也能有其他艺术家过来？
诶？这姑娘是不是奥列格在帝都的熟人朋友？
在传言喧闹最后统一了之后，这个看起来年轻得过分的漂亮姑娘却没有去找所有人都认为会去找的奥列格·波古金。
林娜·阿德尔随便找了家民宿住了进去，对所有打量的视线都毫无反应——或者一个准首席也不需要反应，善意恶意她都有足够的能力接下。在整理了一遍自己全是各种宝石磨粉或者金属盐结晶的颜料盒之后，决定今天将就着先休息算了。
毕竟连续瓦普跳跃用三十个小时从奥洛娃到达圣特雷萨实在不是人受的。
尽管观察员这个工作是自己决定接受的，也是林娜自己决定用最快速度赶到圣特雷萨的——但是这不表示前任告死鸟就是个真真正正的铁人，能连续瓦普跳跃三十个小时到了地点就能立刻投入调查工作。
能找个距离发电站最近而且周围风景居然真的不错的民宿住下已经是她敬业精神的体现了。
——虽然现在也不是没有工作可做……
不适或者疲累到过头之后，反而没办法进入睡眠获得修养。哨兵现在只能靠着伪装成画板的多余金属部件，合着眼小憩同时和盘旋在星球之外的青霜号保持联系。
通过模仿精神场的无线讯号保持联系不是太好的选择，只能说是不太坏，毕竟就算是利马斯特人也只有关于向导与V型意识的相关数据，哨兵这边因为技术和实践的不足始终没有成型的总结和模型。
但是也没别的什么选择了。
起码在布哈宁老师研究出个原理之前。
林娜·阿德尔也没把这个涉及哨兵精神安危的问题思考多久。哨兵现在能空出来工作而不是被不适占据的精力不多，现在也只是安静地接收Ⅸ传来的各类对比后数据。
——反正可以让九再次传输，现在就凭着直觉看看有没有一眼能看见的问题好了……
哨兵是真的迷迷糊糊，雨声已经重新在耳边响起，连带着接骨木花的浓郁香气也开始雾一样弥漫开来，试图笼罩进化者的感官。
在精神领域中，那些纯银打铸的，童话一般的星星都消失了。
不，也不能说是消失。只是它们现在都很远很远，在纯净黑色的星空中变成了现实世界中的星星。
因为太远了。
只有缠绕着浓郁接骨木香气的这一颗还留在哨兵背后。
——我有点儿累呢，CC。
——当然，只是一点儿，所以不用担心我。
——……瓦普跳跃之后总是会有一点儿累的。
——没有别的事情。
灰林鸮落在了依靠着基地大门坐下的哨兵手边，和她一起遥望那些纯银的，美丽明净像是童话或者梦幻的遥远星星。
在结合时被清空的基地重新弥漫开了血腥气。
在大门的门缝中，正有浓艳到近乎黑红的液体试图淌出来。
——————
——！
西茜娅·李猛然睁开了眼睛。
向导不太平和地瞪了一会儿天花板，然后把压在胸口的天鹅摔到了地上。纯白的巨鸟不满地唳叫了两声，转头去别墅后面的池塘游湖去了。
只留下向导一个人神色阴沉地对着空气思考。
精神领域出现了变化。
这才是西茜娅突然清醒的原因。
或者可能精神领域之前就有了变化的倾向，只是有个笨蛋一直控制住了而已。
“……笨蛋。”
“离得远了就能装作变化是因为外界影响发生的了？”
“就算我不怎么接触白塔的研究资料，以我的能力自己研究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吧。”
“……笨蛋。”
——————
“CC一定在骂我是个笨蛋。”
哨兵不太在乎后背被染上带着甜腥气的浓稠液体，但还是把手臂架在了膝盖上。
顺带把自家的猫头鹰塞进了怀里。
“但是谁会希望糟糕的一面被直接看见啊。”
作为哨兵精神领域的基地曾经只描画着人形轮廓，但是现在要是打开大门，可能就是挤满建筑物的血水和尸体一起冲出的混乱景象了。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然后林娜抬手一扯，把Ⅸ仍旧在保持传输的数据拉到了眼前。
哨兵紫色的眼睛倒映着密密麻麻的钴蓝色数字，接着又是很轻地叹了口气。
“起码让我在圣特雷萨待到平静之后吧。”
在看完Ⅸ的总结数据和事件模型之后，林娜·阿德尔往后一仰，从精神领域沉入了更深处。
不过在用利马斯特的精神修行法把自己按进深层睡眠状态之前，她还记得重新整理出一份数据交给还带着小飞船盘旋在星球之外的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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