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的农民赚不到钱。”
赚钱的是组成了农业集团的贵族们，而不是这些耕种着理论上永远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不管农场或者农田的名字叫什么）的农民。
种子很贵，肥料很贵，农药很贵……除了他们自己，一切都很便宜。
所以留利克的人们或者应该庆幸，好歹在星联建立之后人口贩卖被大力打击——虽然变种的仍旧存在，可是贵族们好歹记得不能一颗行星一颗行星地吞没人口。
哨兵的紫眼睛看着下方一半金色一半钴蓝的星球，没有把之后想到的话说出口。
——所以，要是VOS钴石没有寄存着Viathan的时候，它对于帝国……
能大幅度降低生活成本的廉价能源或许真的是帝国续命的良药。
只要是在没有人故意忽略了它的危险性的前提下。
——在没有人故意忽略某些事情的前提下。
林娜在心里重新念了一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垂下了眼睛，像是放弃了继续关注这一颗看颜色就知道土壤丰饶水源充沛的星球。
这样的星球很多。
宇宙中的星球很多，稍加改造就能成为资源星球或者农业星球的行星也不在少数——虽然岩质行星还是相对较少的一类，但基数足够庞大就能弥补这个缺陷。
缺少了一颗也没什么，领地甚至没有覆盖整颗行星的小贵族死去也没什么，换一个就行了——
哨兵停止了自己向着某个方向狂奔的念头。
林娜挪过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终端。但是哨兵最后还是没有启动终端，联系任何一个人。
包括曾经通过体内的植入芯片就可以联系上的军用人工智能。
Viathan们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算——人类和Virtues不能算是一个物种，而辅助生活的机械当然不可能和具有生命的□□等同——于是已经被Virtues摧毁绝大部分框架的无线网络大概已经回归了他们利用的范围。出于安全的考虑，能够接入Virtues们所创造网络的进化者们自然要谨慎一些。
不过沉默的只有哨兵一方，已经和外界断开联络的军用人工智能在芯片中留下的部分程序倒是已经在芯片里开始断断续续地发出些声音。
在燕妮没有接续哨兵和人工智能的交谈之后，Ⅸ就开始了这种像是想要和燕妮交谈，但是听起来更像是人工智能在顺着刚才哨兵的思考念叨的举动。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林娜·阿德尔只是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自己是不是这段时间实在是独处太久又在思考这些自己给自己压力的问题，才会有希望Ⅸ能和自己交谈的念头。
哨兵抬手揉了两下额角，重新抬眼，近乎是逼迫自己去关注这颗行星上每一点能在这个距离被哨兵发现的变化。
于是林娜·阿德尔正正好好看见了逐渐覆盖上这颗行星的第三种颜色。
这一次，是代表机器正在运作中的黄绿色。
——————
星历877年11月3日。
《圣特雷萨星省再次爆发机械活化事件》
安德烈·塞尔维特看到这条新闻的过程非常艰难。
他先是在难得一次离开实验室跑去外面吃一顿下午茶的时候听见了偶尔几个交谈的声音，然后在装作好奇的询问中找上了一个看起来也是刚知道这事儿开始看自己终端的姑娘。
然后所有新闻网站或者社交网站上关于圣特雷萨的信息就突然都陷入了没有休止的503错误。
安德烈是在那个时候查觉不对的。
院士中算是年轻的人工智能学家勉强保持着正常的神色，结束了这一次心血来潮的出外用餐，回到了除了仪器和学生之外什么都不全的仓库实验室。
然后开始拆解42的程序。
人工智能没有反抗。
42只是在屏幕上打出了“你发现了”这几个单词，然后就老老实实地让自己的创造者把自身的程序一路拆解到了核心命令。
安德烈需要了解的也就是这一部分——毕竟不是所有人工智能的管理员都是人工智能专家，也有不需要了解这些的人，所以去封死的，只有寥寥几位有最高管理员权限的人能进行改动的命令区域就行了。
只是安德烈·塞尔维特曾经没想到一些东西。
——是的，他没有想到一些东西。
——他没有……
“老师？”
坐在安德烈·塞尔维特对面的学生看着老师发青的脸，战战兢兢地提醒了年轻的院士他快要把连接着服务器的实体键盘砸烂这件事情。
然后坐在院士对面的学生看着老师深深呼吸了几下，放缓了手上的动作。
——但是老师的脸色更难看了……我真的不是提醒出了反作用吗？
——————
“当然不是。”
在距离这座隐藏在城市边缘的仓库改建实验室不远的地方，一个容貌明丽如同阳光，但却奇怪地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女郎轻声念出了几个单词。
坐在她对面，因此和她一起被人群无视的姑娘皱起了眉毛，用自己手中握着的蛋糕叉敲了敲瓷碟。
“……不是说你。”西茜娅·李撑着半边脸，半转过头向着又是长久分离之后才再一次见面的朋友，“我是接上了另一个人心里正在想着的话。”
“而不是在否定你的努力，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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