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这就给您带路。”内侍连忙点头哈腰地让开路。正想领着郡主进屋，却见郡主离门口远远的站着，只让医官一人过去。
卫璃攸道：“你带医官进去给红绡看诊。”
内侍有些犯疑，心想这些天也没瞧着屋里的姑娘生什么病，连个发热风寒都没有。可他不敢多问，听吩咐引着医官进屋，自己则在屋外候着。
刚下过雪的天气冷得刺骨。内侍缩着身子，原地边跺脚边搓手。
璃攸郡主拢着披风，站在寒风里冻得脸上发白，时不时还咳上两声。
内侍心想这郡主向来身子单薄，体弱多病，可禁不住这般折腾。万一冻病了，他也担待不起。遂劝道：“医官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您不妨进屋待着，里头虽然简陋，却好过大冷天里在外头吹风。”
卫璃攸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在此处等便好。”
见郡主如此坚持，内侍有些纳闷，却不敢再劝，只能从别处寻来张凳子让郡主坐着等。
约莫半个时辰，医官抓耳挠腮地从屋里出来，看样子是遇到了难题。
内侍上前把屋门锁上，顺便朝屋里看了眼。见红绡背朝门而作，仍安静如常，并无异样。
不久又听身后医官吞吞吐吐地对郡主说：“郡主说这姑娘得了癔症，让下官来瞧病......可方才下官仔细检查过，这位姑娘她——”
卫璃攸兀自打断医官未完的话，正色说道：“我同大王说她染上疯病癔症，时常胡言乱语，说出许多荒诞不羁的话。大王未曾有过异议，因此特请大人来看看，顺道开个诊断的方子。”她直视着医官，言语轻而缓，眼中却透着威压：“大人医术高明，德高望重。有大人为红绡看诊，想必也不会看岔。”
医官连忙低下视线，点头道：“下官明白郡主的意思。”
“那依大人所见，红绡可是患有癔症？”卫璃攸又问。
医官扶着药箱的手微微发抖。他吞咽了下喉咙，颤颤应道：“正是如此。”
第121章 落音（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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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先世子死后，其院中女眷皆被幽禁在东来阁中。一些染病无人看顾收留的婢女，之后也被关押在这里。而原本囚禁此处的女眷们不少变得痴呆疯癫，因此东来阁中每日隔三岔五地传出痴笑与哀嚎声，闹得人头皮发麻。
诊断出癔症的曲红绡，则被顺理成章地关进了这废弃的东来阁里。
曲红绡着实没想到，为阻止她自寻死路，还能想出这种法子。
既然她已疯了，那么她无论再说什么，旁人都有理由不当真。
负责看守东来阁的廷卫只觉得这姑娘同这里的其他人相比实在安静得反常，人又生得这般貌美，怎会沦落至此。
按照吩咐，曲红绡被安置一个相对偏僻的屋子里，与别处相比算是清静。
不过说来也巧，此处正是当初清韵轩旧址。刚入府时，她便同一帮女伶被世子豢养在此处。
清晨，住在东面主屋的世子妃沈氏总会早起嚷嚷着，遇见女子就唤作“狐狸精”，常与院内其他人扭打在一处。到了傍晚，墨竹会从屋里出来，望着院子里的一汪浑浊恶臭的池水，大声哭喊着“有人落水了！”
如此，几乎每日都有闹剧重复上演。
大多时候，曲红绡只是静静看着、听着，偶尔也会涌动出些许悲凉，但立刻就会被心中灰烬般的沉寂冲淡。她从不哭闹，也不曾为自己申诉，似乎全然能够接受余生都在此地度过。
除却每日送饭的内侍与看守的廷卫，外面的人曲红绡只见过卧雪一人。
将听说红绡被关进东来阁时，卧雪感到十分诧异。郡主叮嘱她去探望红绡，她还当红绡是真的疯了，不由地提心吊胆。见过面后，才发现对方分明清醒得很，越发不明白红绡为何会被关在此地。
可卧雪终归是个懂得分寸的人，不该问的决不会多问。况且事已至此，问清了又能如何。
此后，卧雪每次过来会为她捎上吃食用物，以及放在栖云阁的旧物。也会常陪她说阵子闲话，问她近况如何。
有些问话，曲红绡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托卧雪来问，她并不戳穿，只是不痛不痒地敷衍过去。
这日，卧雪又来看望她。
曲红绡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琴弦。这把琴也是卧雪不久之前从栖云阁送来的。
这回卧雪送来的是一幅画。画是在红绡房间里发现的，挂在床边的墙上。
“这是郡主托我送来给你的。”卧雪将画卷放在桌上，见曲红绡还在低头摆弄琴弦，便轻轻敲了敲桌面。
“郡主说，她已央求大王等过阵子稳定下来，就会偷偷放你出去。”
曲红绡仍只顾着低头弄弦，好似完全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你不打开瞧瞧？”卧雪道：“郡主说了，这幅画是你的。”
“怎么就是我的了，又没写我的名字。”红绡停下手，抬头看她：“你拿回去，我不要。”
卧雪似乎对她的反应早有准备，说道：“郡主说你若不要，便自行处置，扔也好，烧也罢，反正东西是你的，一切由你。”说完赶忙动身离开。生怕曲红绡一个狠心，真当着她的面将画扔出去。若如此，她可不知该如何回去向郡主交待。
回想起来，那幅画确实精美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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