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漏水的仓库里有一根柱子,十四年前宴秋双手和身体被绑在柱子上,
身上流淌着刺鼻的血腥。
胸口的伤口往外涓涓流淌血液,在那一瞬间宴秋以为会死在这个破地方。
父亲当即同意了绑匪的要求,给了钱,人却没有放走。
她是父母结婚多年唯一的孩子,母亲在生下她后被诊断成不适合继续生育。
在她等待死亡过程时,有一个小妹妹踮着脚站在仓库外面。
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然后转身离开又噔噔噔的,带着梯子过来,怀里还揣着个从开锁匠那里偷来的钳子。
……
“秋秋,你怎么在这里?”
林晚晴熟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宴秋心神一紧,立刻回头。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宴秋心神恍惚,小丫头明明有九岁大,身子矮得却像六岁。
岁月弹指一挥间,如一场梦似的,她已经长得高挑。
“林晚晴,”宴秋喉咙哽咽,她几乎支撑不了身体的力量,往她的方向倒去,“你,记得我吗?”
林晚晴用力抱着她,俞菲的车子停在不远处的土路上。
远离主干道的非铺装马路让两人走得艰难,若非如此能提前半个小时到。
“你的手怎么那么冷,快让我捂一捂。”
林晚晴赶紧拿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脖子上。
“刚刚冲了冷水,我身上不冷。”
宴秋静静地看着她又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吗?”
语气平缓和眼底也藏着浓烈的期盼,好像只要林晚晴一点头,她多年的思念立刻能被无形的熨斗烫平,化作连绵不绝的幸福。
林晚晴哑然失笑,她把口袋里的金色怀表用力放在宴秋手里。
“把你的好东西收着吧,丢三落四。”
“甜甜!”
宴秋额头抵在她肩膀上,“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当年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怕你怪我,怕你强行要和我离婚,所以嘴上说着绝对不可能分开,签了无聊的协议,说着冠冕堂皇的利害关系,我只想让你在我身边。”
“甜甜,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宴秋潜藏在内心里的自卑在心脏中翻涌。
外表有多高傲,在面对林晚晴时就有多自卑。
自卑让她没有办法以平等的身份面对她的爱人。
如果林晚晴点头说要离婚,她还能坚持把人捆在身边吗?
“我当时眼瞎,是因为你?”
宴秋身体一晃,“嗯。”
她如等待最后判决的犯人,希望在死刑来临之前,多多汲取林晚晴身上的体温。
昨天晚上的那场生日是她最幸福的生日。
“如果我的眼瞎能让现在秋秋姐在我怀里撒娇,那十四年前的黑暗,不是痛苦,是浪漫。”
林晚晴揉了揉怀里黑色大猫猫的脑袋,
“乖,别撒娇了,小心腿疼。”
撒娇?
宴秋愕然地看着她,林晚晴管她的内心挣扎痛苦是撒娇?
漂亮昳丽的冰雪美人笑了,她埋在林晚晴的怀里。
“甜甜你很温柔。”
温柔地让宴秋深深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如虔诚的信徒,面对宽容赎罪的神,“这个地方你还记得吗。”
宴秋牵着她的手,两个人的手心贴在一起传递双方身体里的热度。
很滚烫,很暖和,就像这座城市的冬天一样,温暖似春天。
爱你,皮靴踩在泥泞的地上,这个仓库早就废弃不用,里面没有任何面粉的痕迹,只有一根全是伤痕的柱子立在里面。
宴秋指着柱子说,“你当时踮着脚在墙上面的豁口看着我。”
林晚晴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地方?”
在她印象中的宴秋应该锦衣玉食,被人前前后后伺候着,比任何影视作品和小说里的富二代更加雍容华贵。
绝不可能来到这种泥泞之地。
现在的破旧仓库,残垣断壁在墙角长着,潮湿的一簇一簇白蘑菇。
在十四年前这里已经被荒废了,似乎是面粉厂的老板跑路,剩下的存货放在里面用来抵债,面粉在潮湿的空气中发霉发臭。
以此为食的老鼠和各种虫子爬满了墙壁。
大人都教导小孩不能往这里来,会被仓库里的怪物给吃掉。
林晚晴没有人叮嘱,她来了。
“给甜甜看过我身上的疤痕,腿脚上的是几年前的车祸,上半身的全是这时候留下的。”
宴秋的声音小心惬意,目光悄悄地看着林晚晴揣摩她的神情。
会嫌弃吗。
宴秋曾经没有林晚晴想象得那么完美。
她不止一次跌落在泥潭里。
林晚晴神色哀伤,心脏随着每一下的跳动,发出阵阵闷痛。
“一定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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