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以前是做的不好……”
“以前是以前,现在都翻篇了。”说到正题,董思然心绪一沉,“总之,我以为我能一直干下去。”
“但越到后面,我越像走火入魔。为了委托,我可以不顾规定扮演任何身份,哪怕是恋人。”
……恋人?何夕终于知晓了她所见的真相。
“撞见你和时雨的那天,我来这儿祭奠思菀,碰到了一个女生。她见到我第一眼,就哭了出来。她说,她是思菀生前最好的朋友,并且求了我一件事。”
何夕:“就是……那个吻吗?”
董思然首肯道:“对。那之后我想明白了一点,有些隐晦的欲望,也有当作临终遗愿来实现的价值。”
谈话进行到这里,何夕依然对董思然放弃的根因一知半解。但只言片语所传递出的信息,已足令她难安。
她看着身旁那名喝起闷酒来的“逃兵”,无端地想起一个成语——同病相怜。
“何夕,你怕不怕死?”董思然问。
“……怕。”何夕瓮声答道。
“其实我也怕,毕竟我这人太容易共情了。”董思然踢了踢满地的烟酒气,“看的越多,接触的越多,就越怕。”
“和委托人相处,我要逼着自己不往深了想,不去想他们的时间快进以后,是什么样。呵,说说倒轻巧,哪能忍得住。”
“我劝自己,你只是在工作,麻木点就好了。可当我照了镜子,看清这副嘴脸的虚伪,我又会想,我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何夕听着,不禁移情到自己身上。寸草不生的心原,顷刻间便被荆棘灌木所侵占,血流不止。
“违反守则,欺骗委托人,良心受到的谴责,太多太多,我受不了了。”
董思然虚睁着眼,像做了一场清明梦。梦醒时分,云烟成雨,梦中的地久天长,不过是一无所有。
“我怕了。”
她说。
“我怕我不是真心的。”
“更怕我真的动心。”
董思然拗着低哑的哭腔,深沉地凝视着何夕。
“你说,不告而别和无力挽留,哪一种更残忍?”
一问向三人。这是问何夕,也是问她自己,更是对董思菀的在天之灵哀声乞怜。
湖上起风了,寒凉刺骨。
路灯频闪,暗示它命不久矣。火花熔断金属丝,刹那绚烂,而微光就此别过,遗骸四分五裂,沉入水底。
何夕重拾伪装,将整个人裹进外衣里。
她一言不发,把棉口罩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折叠。
口袋里的手机不时震动,提醒她有特别关注的消息。何夕沉思着,对此置若罔闻。
半晌,她抓起脚边的一瓶黑啤,递到董思然面前。
何夕面色森寒,眼睛暗得反不出一点光。
“麻烦……帮我开一下。”
第42章 41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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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身体验过才知道,宿醉的后果有多差劲。
何夕在床上醒来,感觉头脑和躯干,分属于两个次元。四肢像是被拆卸后粗略组装回去的,酸软而不听使唤。
第四晚了。
她浑噩地默念道。
昨天是她借酒入眠的第四天。用酒精治疗失眠这种顽疾,极端却有效。
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感,催促她起床洗浴,开始虚度新一天的糜烂光阴。
因为伤口不方便碰水,洗脸、洗发都变得费时费力。在医院的日子,这些小事全由时雨代劳。
但宿舍里没有时雨。
何夕淋着冷水,自残似的朝闷塞的心口捶了一拳。
非工作时间,禁止想到时雨。
这是四天前,她给自己设下的指令。
那晚才喝了一瓶多点,董思然就觉察到了她的意图,及时制止。
何夕不服管教,仗着自己酩酊大醉耍无赖,斗胆和她阴阳怪气,佩服她藏得够深,心里腐败得像个垃圾场,面上却看不出一点异常,奥斯卡影后都自愧不如。
“哎,董思然,你教教我呗,怎么把戏演好?”
“我看你也没陷得有多深……”
何夕一会儿暴躁一会儿安静,精神分裂般又哭又笑。
“我只是比较擅长掩人耳目,和自我安慰。”董思然买了瓶矿泉水,灌给何夕醒酒,“但芥蒂始终都在。斩草不除根,相当于治标不治本,早晚崩盘。”
何夕不屑:“……呵,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担心,我步你的后尘吗?”
她抄起一个空瓶,扔向岛上成群栖居的白鹭,看着鸟群受惊奔逃的狼狈样,露出了一个似癫若狂的诡笑。
“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何夕双眼赤红,切齿道,“我偏要赢给你看。”
立下了与自己的赌约,何夕闭关在宿舍,没日没夜地完善她“重生游乐园”的计划草稿,做着纸上谈兵式的无用功。
她给运营企业打去电话,以求得到理解。
可对方询问过她的身份后,便一个劲儿地绕着弯子糊弄她,根本不愿搭理她过家家一样的企划案。
屋漏偏逢连夜雨。
刚吃完闭门羹的何夕,又被学院书记大老远喊去谈话。院里明说暗说,怀疑她心理出现了重大问题,影响学业,建议她考虑休学。
何夕无从解释,全程缄默,任刀任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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