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以为何欢是到了年纪,有她的考量,在精神需求与物质需求中优先选择了后者,同时也为了给母亲“冲喜”,为了不让母亲抱有遗憾,才匆忙将就地把自己嫁了。
如今再设身处地的想,如果自己的母亲在病危那一年,临终愿望也是想看到女儿成婚,她又该作何选择?
晏柠西只能庆幸,自己那时候还在上学。母亲即便再放心不下她的婚姻大事,也总不能要求她刚读研就随便找个男人嫁了。
她理解何欢,但明柚不理解。
她所见到的明柚这段日子对何欢的“阴阳怪气”,多半是由于“求而不得”导致的“因爱生恨”。
帮助解除明柚与何欢之间的“芥蒂”,对她们三个都好。
“晏姐姐。”明柚倾身拥住眼眶已有泪光的人,“我错了,我已经知道错了。”
“我不该对何老师耍性子,不该因为喜欢你,只想对你好,就忽视了何老师曾经对我的好。是我背义忘恩让她寒心了,我以后一定尊师重道,朝过夕改,不让你失望,也不让何老师失望,你相信我行吗?”
从上次在办公室被李老师有意点拨后,她就反思过了。
昨晚在酒店,她也想了很多。关于自己对何老师实施的幼稚可笑又劣迹斑斑的“报复”行为,关于自己对何老师的情感,过去的和现在的不同。
原来何欢瞒了她那么多事。原来在她享受着何欢的温柔时,何欢却在承受着无以复加的困苦。原来,有些人选择结婚不是因为多爱多幸福,而只是为了结婚。
晏柠西撑着她的双肩拉开些距离,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明柚,人有多面,人心难测,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你批评教育得对,我会改正自己的不足,会学习体谅别人。”明柚在晏柠西的眼睛里也看到了哀戚与痛楚,“那你呢晏姐姐?你的家里人,你遇到的困苦,能跟我说吗?”
她总觉得,晏柠西背后的秘密不比何欢少。她以为不问是一种尊重,可不问,又如何去理解?
“今天跟你说这么多何老师的事,是不想看到你只站在自己的视角一叶障目。”晏柠西站起身,“至于我的家事,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母亲几年前也已过世。”
晏柠西去了卫生间,明柚独自坐在床边。该感慨一声“巧”吗?她和她们的家庭都不“健全”,不是缺爸就是缺妈。
可她们“失去”母亲的痛与悲,是她体会不了的。
晏柠西今次对她的“说教”,也不只是在责怪她不尊重何老师那么片面。
两三分钟后,晏柠西回到卧室门口:“不知道你要来我这,昨天也没买菜。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麻烦了。”明柚以为晏柠西是在变相催她回家,打开衣柜拿车钥匙,“你也上一周课了,周末难得休息,怎么舒服怎么来吧。我跟我妈说好了要回去陪她…和姥姥,这就走了。”
明柚拿了钥匙,和门边的晏柠西擦肩而过。她还不够卑微吗?卑微得她都不认识自己了。
一顿午饭,不吃也罢。
换了鞋,背上包,头也没回地道了声:“再见,晏姐姐。”
晏柠西靠着墙,喉咙发堵,心里发疼。她不是急着“赶”她走,是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买菜,再和她好好吃一顿午饭的。
此一别,不是周末见元旦见,而是,明年见了。
……
明柚并不想那么早回家,饿着肚子开车去大剧院的江边坐了一下午,咖啡喝了三杯。
她在节目演出广告上看到了1月上旬的《遥遥·有期》,上网一搜,票早就卖完了。转去另一个平台,见有溢价转让门票的,点开详情页正准备咨询时,手顿住。
是自己想看吗?为什么想看?想和谁看?
她曾抱着遥遥有期的幻想,迎来了遥遥无期的绝望。何欢无错,晏柠西无错,有错的似乎只有她一个。
因为她有错,所以她们总能随时随地以师长的身份对她进行“教育”。
在何欢眼里,在晏柠西眼里,她大概永远都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再怎么努力,也翻不了身。
【杨女士:大概几点回来?菜都备好了,随时可以下锅。】
【明柚:六点前。】
是啊,她还有家。家里有不会对她说教的母亲。
傍晚回到家,杨桂淑和阿姨在厨房忙,明柚耐着性子和姥姥在客厅说了几句话。
上了年纪的人,视力和听力都在下降,老年人常见的健忘也是有的。但姥姥对明柚说话的反应很专注,会盯着她的看。
明明上次回来,姥姥看起来还身康体健,精神头也足,今天的状态却差了很多。是真的病了吗?
忙完厨房的事,杨桂淑也出来坐着。
明柚把包里的毛绒帽子拿出来:“给姥姥买的生日礼物,看能不能戴。”
杨桂淑拿着帽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笑得合不拢嘴,就差往自己头上戴了。
“妈,你看这个。”她把帽子放至老人眼前,“这是柚柚给你买的生日礼物,好看又暖和,咱们换一顶新的帽子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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