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惨不惨这个问题,予柯觉得,那还是有点惨的。
天底下不是每个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被爱是幸运,不被爱是常态。
她只是没有那么幸运而已,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天起,就成了被父母拿来做实验的试验品。
试验品不需要思想,不需要人权,只需要乖乖地听话,乖乖地完成指令,任由其摆布就好。
一开始予柯还会想着挣扎,想着逃离,后来就只会沉默,只会后退。
孩子的力量太小了,那点微乎极微的反抗轻而易举地就能被碾压。
她只能慢慢地成长,长出自己的獠牙,培养自己的羽翼,隐忍地等待着时机。
为了这个所谓的时机,她花了20年,接近人生的三分之一。
值吗?
挺值的。
从数学的角度来说,那是三分之一换三分之二。
从金融学的角度来说,那是投资回报率翻了一翻。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那是细胞再生时间多了几倍。
你看,多值。
后来秦昭南和她说,那种条件下但凡换一个人都走不下去。
予柯对此只是笑,秦昭南哪知道,她差点也没能走下去。
那是一段挺莫名其妙的时光。
予柯总是会间接性的,高频次地感觉到极端的无力和疲惫。
好像她生活在一个游戏世界里,每天都在拿着新手账号去打满级boss。
为了自保,她必须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去警惕周围的一草一木。
任何的风吹草动对她而言,都是危机四伏。
在这种环境待久了,就是一种日复一日的慢性精神折磨,肆意地碾压着脑海里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根本看不到后来。
既然都看不到后来了,又怎么还能撑下去。
不如就算了。
会认识到姜屿鹿其实是很偶然的一个机会,予柯以前从没去过楼顶的天台,偏偏那天她去了。
然后就看见姜屿鹿躺在那里睡觉,脸上盖着一本书。
风吹动着她的衣角,吹动着她脸上的书页,吹动着她青黑的发丝。
自由且温柔。
在这之前,予柯曾无数次听别人说起过她,漂亮,优秀,自律。
好像任何华丽的辞藻堆砌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但对于予柯来说,这只是一个绝对陌生的陌生人,还是打扰到她的陌生人。
出于一些考量,原先的计划被迫打消,予柯索性就坐在天台上吹了会儿风。
那个季节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和萧瑟,吹在身上很舒服,也能缓解缓解心头的燥意。
予柯不知道自己吹了多久,也不知道躺在那睡觉的人究竟有没有注意到她。
等她回过神来时,天台上便只留下一枚纽扣。
在后来很多莫名其妙的时间里,予柯总是会回想起这一幕。
顶楼的天台里,一个人坐着,一个人躺着。
躺着的那个人脸上盖着一本书,书皮是粉玫瑰色的,上面用一种艺术体堪堪写着几个大字。
《莫尔的诗集》。
这一幕其实挺平平无奇的,谈不上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但它总能让予柯从低昂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
后来她没有再上过顶楼的天台,也没有再清醒地,冷眼看着自己在深渊沉沦。
在大多数情况下,她还是麻木且挣扎。
这一幕同样也不是予柯喜欢上姜屿鹿的理由。
她的喜欢就和她这个人一样的奇怪,突如其来地就降临了。
没有任何的预兆,没有任何的理由。
单单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随意地看了她一眼。
在乌泱泱的人群中,她显眼,又好像没有那么显眼。
对于那个时候的予柯来说,喜欢是一个陌生且新鲜的词汇。
她忙着感受,忙着体会,茫然和无措暂且被丢在了一边。
刚开始也做过不少的傻事。
会写很矫情的日记,会偷偷地在广播站点歌,会有意无意地到楼上的楼层去转转。
会熬夜拼命地学习,就为了让自己的名字能离这个人近一点。
小说里主角会做的傻事她毫无例外地都做了。
但她还算有分寸,不去打扰,不将人拉进和她一样的深渊。
甚至到了后来,还能克制地做到随时的脱离。
只有在看到姜屿鹿的时候,予柯才会感受到被掩藏在深处的澎湃情感。
这种情感一次又一次地将她平静的心绪搅得天翻地覆。
像是一场海啸在心上登了岸,吞噬着她所有的理智和冷静。
如果看不到姜屿鹿,那生活的一切都会照旧,她们还是没有交汇的两条平行线。
她甚至有时候都可以忘记,她早已冷透的血液曾经也会为了一个人而变得炙热。
她可以永远都不想起来,除非那个人出现。
这像是是一场凌迟。
予柯在这场凌迟里,偷偷地扒开伤口舔着甜腻的鲜血。
一边疼,一边享受。
一边觉得狼狈,一边暗自欢喜。
好在她清醒的时间不算太晚。
和喜欢一样,她的不喜欢也很奇怪,也很突如其来。
当时就是在放学的路上,偶然地撞见了别人和姜屿鹿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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