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轮箭雨,踏川终于倒了下去。箭矢从它身体朝天的那一面穿了出来,密密麻麻足有数十支。
户衣手提长剑,和一群胡人战得正紧。少主交代她守护水雨月的任务失败,心中不免愧疚,手中也发狠,形如杀戮机器。
胡族大帅注意到了这人似乎刀剑不入,凝神想了想,转头和手下吩咐了几句。胡人取来了火把,以箭蘸火,流火箭雨朝着户衣飞来。
户衣背对着箭雨,不知道上面有火,也没在意。她是木甲人,中多少箭都没事。
但子衿看见了。
户衣是木头做的。
她怕火。
等户衣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摔到了一旁的草堆里。推开她的那只手在空中虚虚一抓,而后慢慢垂了下去。
她在一片废墟里迷茫地抬起头,发现子衿立在火海里。他身上披着血光和火光,胸口和四肢都插着燃烧的箭簇。
他冲户衣笑。
户衣要过去救他,被一道凌厉的声音喝止。
“户衣!!站在那里,不要过来!”
暮城雪没发出指令的时候,子衿的声音就是她必须服从的第二命令。户衣听话地立在原地,却变了声音:“你推我做什么?”
她没有心,也不会痛,只是很麻木地站在那里,询问对方。
“我只是一个木甲人。”
子衿笑笑,说:“没关系,我爱你。”
“你爱我?可我只是......”户衣有点着急地解释着,她从前理解爱,是以暮城雪和水雨月为参照模板,她知道人类之间有爱,那是一种很珍贵的情感。
不会轻易给出去。
子衿的声音几乎被噼里啪啦的火焰湮灭。
他冲木头人笑:“户衣,我现在对你发布最后一个指令,你要无条件服从。”
“保护好自己。”
户衣一怔,她那木头做的,并没有心脏的胸腔中忽然震动起来,几乎要发出嗡鸣。
户衣听过好多好多个关于“保护”的指令。
最开始被造出来的时候,暮尧要她保护少主暮城雪。
暮城雪也常给她下达指令,但都是让她去保护别人。
她是木甲人,不是人,不怕疼,也不知道什么是疼。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我的命令就是要你保护你自己。
***
水雨月被关在房内后,心中的不安感终于得到了证实。她四下里观望,唯一的出口只有窗户。她来到窗口向下望去,房间在四楼,春欢楼修得又比一般楼台要高出些许,没人觉得她会从这里跑掉。
门外传来打斗的声音,水雨月越发焦急,犹豫片刻,爬出了窗口,利用打好的绳结将自己慢慢向下坠。布绳终归是不大结实,在风中发出裂锦一般的声音。水雨月全身紧绷,在墙壁上寻找可供踏足的突起。没想到低头的时候摇摇欲坠的绳结彻底断开,还未及抬眼,整个人便飞速向下坠落。
身下忽然一实,她摔到了地上。
水雨月动了动手臂,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左腿忽然后知后觉地涌上巨大的痛楚,她缓了一缓,试图站起来,一晃便再次跌倒。水雨月寻了根结实的木棍,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崇乐坊。
楚京的街道早已不复从前。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点点败火,上好的木头家具和喂猪的盆子一同燃烧,为暗夜提供光亮。花魁的裙子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逶迤残破地拖在身后。
她有意避着逃窜的人群,一路往禁苑的方向摸去。很远的地方有大片大片明亮的火,火光前有两拨人在械斗。人群中间有一座高高的红色武台,呈十字形撑在了全京城最中心的十字路口。周围的店铺早已人去楼空,春欢楼的檐角上还飞着灯笼,灿烂的光辉蒙着背后的牌匾脸面,仅剩一地空虚的繁华。
水雨月拄着木棍定睛望去,发觉台子上的那两个身影都无比熟悉。
越来越多的苏王府部曲赶到,台下近千人都在械斗。周遭不断腾起烟火,白炽而鲜红地在武台四围炸裂。
台上那人黑袍银铠,乍一看仿佛黑白无常。
将军
惯常负弓的人提着剑,不顾一切地疯狂砍杀。鼓胀的狂风在她身后将浓云掀翻,她脸庞大半都隐在斗笠下,笼在阴影里,只下颚线处承着一点雪白的光。
“闪——开——”两个晁家侍卫捂着脖子倒了下去,暮城雪面色阴沉,长剑飞血,一双黑眸染上赤红色的狂怒。由她剑上神魄凝聚的血色光轮越涨越大,稍被扫到就是皮开肉绽,伤筋动骨。
她面前那个晁家侍卫闻声胆颤,竟提着剑倒退一步,差点折下去。晁燮骂一声不中用,踹开两个侍卫,独自和暮城雪交手。
水雨月看她用剑极其流利,基本确定了那晚陆公子府上刺客就是暮城雪的猜想。
想起来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阿香说了一句“阿水以前没少被那姓陆的欺负”。
暮城雪通常是不用剑的。尤其从西疆回来之后更是沉剑大湖,修养心性。先师曾说过她用剑的方式太过凌厉,这兵器到她手里甚至会显出大刀一样的暴烈来,劝她能换就换。
暮城雪听劝,便转为以弓做主武器。
但她一旦提起剑来,就是横扫一切,天下无双。
“你伤得不轻啊。”晁燮被她一剑震开,倒退了两步,却笑道:“让我猜猜,是不是被大象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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