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也在这时，阖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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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生死
风吹落叶, 飒飒如雨。
又过一会儿，郁啸松缓步走到危兰与方灵轻身边，看着她们怀中女子紧闭的双眼, 一愣道：“她死了？”
危兰徐徐抬首，眼覆寒霜, 但神色里露出一种深沉的哀痛，令郁啸松长叹了一口气。
“我本无意杀她。”
危兰道：“我知道。她在之前已受了极严重的内伤，又耗费不少真气, 她的死, 是多种原因造成的，郁庄主确实不算凶手。”
郁啸松道：“凶手？是她有违庄规在先, 若是我刚才真起了杀心, 对她出了杀招，危门主难道要治我的罪吗？”
危兰道：“江湖门派繁多, 门规各有不同, 但任何规矩, 须得合情合理。正如每朝每代的律法，虽不完全相同，但万变不离其宗, 倘若有穷苦百姓为生计而盗窃了几两银子，却对他处以大辟之刑，那便是恶法。或许郁筝确实有错，庄主要罚她，在下身为局外人, 不敢置喙, 但我不认为她的那点错就该施以重刑, 更不认为她该死。”
方灵轻忽然插话道：“造极峰从前的教规, 便是想杀谁就杀谁，尤其是取了你们侠道盟弟子的性命，我们不但无过，反倒立下功劳一桩。如果郁庄主认为那时候本教的这些教规都合情合理，也不会总是嚷嚷着要替天行道，剿灭我们，为民除害吧？”
危兰道：“所以，郁筝姑娘的那些朋友，庄主又打算如何处置？要杀要打要逐？”
她们口齿伶俐，你一言我一语，显然是告诫郁啸松不可再对如玉山庄的其余旁系弟子施以重刑。
照郁筝所言，如玉山庄大部分的旁系弟子都是她的党羽，然而法不责众，若他真要严肃处置这么一大拨人，恐怕又会引起乱子。况且今夜郁筝在重伤未愈的情况下，还不顾己身为同门弟子疗伤逼毒，并心甘情愿受他一招而死，倒让郁啸松对她生出几分欣赏。
她与郁江郁煊那些人还真是完全不同的。
郁啸松喟然道：“我会对郁筝说的话进行调查，如果她与她的党羽的确没有吃里扒外、谋害同门、意图对本庄不利，那么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我也不愿……再看见死人了……”
他说着又低下头，目光望了过去。
松柏在寒冬腊月也不凋零，树缝里漏下的月光，犹如点点残雪投在郁筝的脸上，也不知怎的，不过一会儿时间，那张脸在郁啸松眼中竟渐渐变作了郁无言的模样。
再继续逐渐变幻，如玉山庄无数弟子的面孔一一出现在他眼前。
郁啸松突然道：“之后你们打算如何对付施鸣野，我可以协助你们。不过别的事……容我再想一想……”
方灵轻道：“等回去以后，施鸣野看见郁江与郁煊的异状，便能猜到他们已经暴露，他事先有了防备，我们还怎么对付他？”
郁啸松道：“那么两位的意思是？”
危兰道：“之前我们也抓到了不少被施鸣野收买笼络继而操纵控制的侠道盟弟子，只要与他们晓以利害，不是不能说动他们回头是岸、将功补过。只是这会儿……”
方灵轻道：“只是这会儿天已快亮了，时间紧迫，我们哪来的空和那两人晓以什么利害？况且他们两个出手之狠毒，依我看已无可救药，还回什么头？那就只能——”
她眼中似，冷冷吐出两个字：“用毒。”
“郁庄主，你不会反对吧？”
郁啸松比谁都更痛恨叛徒，自然不会有丝毫异议。
造极峰的“九火断脉”之毒，方灵轻已有许久未曾使用。一来，是她武功越发卓绝，便不屑于再用药物控制人心；二来，是她在危兰影响之下，心肠倒也渐渐软了许多，而此毒本就是一种极残酷的刑罚，对他人的折磨太过。
然而她此时心情欠佳，面对这两人，她又恢复了以往狠辣手段。
果不其然，郁江与郁煊被迫服下此毒以后，便觉体内似烈火灼烧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当即疼得满地打滚，哀嚎连天，甚至恨不能立刻死去。
方灵轻冷眼旁观了一阵子，才在他们最痛苦时刻，又给他们喂下两粒药丸，悠悠道：
“刚才你们既给自己的同门下毒，现在便换我给你们下毒，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样，是不是十分公平？不过，这解药只是暂时的，你们想要彻底解毒，那就乖乖听话。”
降服了郁江与郁煊，众人商量完接下来的安排，终于准备回程。
当然要带上郁筝的尸体。
凛冽寒风吹了一夜，残月渐落，东方既白，天地重见光明。
朝阳照耀之下，郁筝衣襟上的鲜血红得愈发刺眼，危兰与方灵轻再次看向于她，不由自主沉默了片刻，遽然间不约而同想起昨夜郁筝说过的一句话：
——江湖儿女，本如浮云般聚散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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