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问天仪式是太子想出的主意,所以才会邀请废了一只手的自己前去观礼,权当走个过场而已。
此时瞧见坐在轮椅上的萧瑾,五皇子面上虽然未曾显露出讶异,但心里却明白事情并不简单。
若仅是观礼而已,太子应该不会邀请萧瑾,毕竟萧瑾的身后站着萧霜,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岂非得不偿失。
但如今萧瑾既然来了,那么问天仪式到底是谁的主意,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眼见来了这么多位皇子,祭坛底下观礼的朝臣们也不由得聚在一起,开始窃窃私语。
“各位大人,先不说五殿下的左手已经废了,就说燕王殿下吧,轮椅就架在那儿,如若燕王待会儿也要参与天选,是否有些不太合乎祖制了。”
“哎,莫说陈大人您觉得奇怪了,就连愚弟也实在参不透这回事,我大齐将来的帝王若是身有残缺,还不得被那些边陲小国笑掉大牙。”
徐方海先前在庆州担任郡守时,曾受过萧瑾的恩惠。
如今听见这些议论,忍不住冷哼一声:“诸位大人,天选仪式向来由白马寺最为德高望重的禅师主持,到时候自有大师问天择贤,现在诸位又何苦费尽心思,急于在此替殿下们殚精竭虑呢?”
听见徐方海的话,一名支持太子的官员拂了拂袖,意味深长地冲他笑了笑:“徐大人所言极是,苍天有眼,所以自然不会选择不合祖制之人。”
徐方海却也不恼,跟着笑:“陆大人此话不无道理,苍天向来洞悉世事,所选的自然该是贤明之君,而非对手足赶尽杀绝之人。”
陆延一愣,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待到瞧见周围大臣的怪异神情,顷刻便明白了对方话语之中意有所指,不由得怒上心头,指着徐方海骂道:“徐方海,你,你竟敢……”
徐方海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噢?不知陆大人对徐某有何指教?”
陆延看着徐方海,再看看祭坛之上的萧瑾和太子,气焰却忽地消散了。
将手负在背后,哼一声:“无事,徐大人且继续观礼罢。”
站在前列的大臣们皆是正三品以上的官员,个个都是在官场上经历过浮沉的人精儿,自然明白陆延为何突然就偃旗息鼓了。
毕竟徐方海方才只是在援引举例罢了,并没有直接点破,陆延若是当场发作,那才是真的对太子不敬,坐实了太子便是对方口中那位残害手足之人。
恰此时,一名太监行至祭坛高处,提着尖利的嗓音喊道:“圣旨到!”
众人听见太监传旨,顷刻间便齐刷刷跪了一片。
放眼望去,整个祭坛迎风而立的只有萧霜、坐在轮椅上的萧瑾,以及正在给萧瑾扶轮椅的楚韶。
前两人是因为身份和腿疾摆在那儿,才有底气不跪。
而后者听旨不跪,却让朝臣们有些不满。
御史大夫瞧见楚韶竟敢不跪,忍不住出言质问:“圣谕已至,燕王妃为何却不跪?莫不是尧国民风彪悍,并无这样的规矩?”
楚韶握着轮椅扶手,不作言语,只是微笑。
萧瑾却皱眉,瞥了御史大夫一眼:“此地狂风不止,王妃担心本王的安危,替本王扶着轮椅,莫非你们这些老顽固也有话要说?”
她的声调虽然不高,但从祭坛上方传到朝臣的耳畔,却回荡良久,以至于无人敢作声。
不过,一些老狐狸已经注意到了萧瑾话中的不妥之处。
譬如沈双双之父沈尚书,他抬头望向祭坛上方,瞧见清风和畅,楚韶的衣袖洁白ʟᴇxɪ如落雪,随风翻飞。
所以……这阵风也能被称之为“狂风”?
这,燕王殿下怕不是习惯闭着眼睛说话。
然而萧瑾贵为一国藩王,背后又有萧霜撑腰,确实有睁眼说瞎话的资本。
御史大夫跪在地上,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闭了嘴,佯装先前的话并非出自自己口中,转而开始默默听起了旨。
说起太监念的这道旨,其实没有多少人相信这是齐皇亲笔所拟。
毕竟参与狩猎的朝臣们都知道,陛下缠绵病榻,早已昏迷多日,至今仍未醒转过来。
所以在齐国已有储君的情况下,圣旨里那句“子嗣凋零,问天择贤”便显得格外耐人寻味。
有了这句话,那就意味着身有残疾的萧瑾和萧彻也能参与问天仪式。
但在大齐,从未有过如此先例。
大臣们跪在地上,暗中交换着眼神。而在祭坛高处,萧霜身着华衣,眉目凌厉好似朱笔勾出的锋芒。
众臣只能抬头仰视着萧霜,看她衣摆摇曳,一步步踏过石板铺就而成的地砖。
然后越过太子站立的位置,从太监手里接过圣旨,淡然宣称:“陛下龙体抱恙,本殿作为臣子,当尽绵薄之力代为分忧,以固大齐之基业。”
刹那间,无论哪一派的臣子,皆是哗然。
萧霜已经如此逾矩,太子却似乎并不感到惊讶,甚至还微微一笑:“有昭阳姑姑主持大局,想来父皇在病中也会安心许多。”
此言一出,祭坛下顿时静得只余了风声。
毕竟连储君都没有异议,身为臣子,他们也再不能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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