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慌乱地朝床底看了一眼,确认那些东西都被阴影挡住了, 才说道:“可以。”
夫人端着牛奶走进来, 她将杯子轻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 并没有留意到刚才我放置东西的那块地方,她柔声说道:“先生让我给聂小姐热杯牛奶。”
我一愣连忙道谢, 有些拘谨地坐在地上抬头看她, 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缓解尴尬。
夫人朝我笑了笑, 又说道:“先生说, 聂小姐玩累了就早些休息吧, 我回房了。”
我僵硬着点头, 心道, 果然做些什么小动作都瞒不住褚易滕。待夫人离开之后, 我又将床底下的东西给捞了出来。除了司南, 其余这些器件是不应该二次使用, 我寻思着要怎么把这碎裂的菱镜以及烧了小半段的黑蜡烛给藏起来,转念又想反正褚易滕都知道了, 我何必还要将它们藏起来。
我打开窗让房间里的阴冷之气散去,忽然想起好几日没有联系骆三鹊了,也不知道她现今怎样,于是我趴在窗边给骆三鹊打了个电话。
嘟声不胜其烦的响着,直至那冰冷的女声出现,我才挂断,又重重复复地拨了六次,待第七次拨出,骆三鹊才终于接通了电话,我直觉情况不妙,可我还来得及开口,便听见骆三鹊说道:“聂息,这段时间别给我打电话。”她话语间有些疏离,但语气仍是熟稔的。
“怎么了?”我蹙眉问道。
骆三鹊说道:“有人盯着我。”
我猜测是宋滩,或许我们这通电话已经被监听到了,说不定宋滩早知道我在哪里,只是忌惮褚易滕才没有动手,我沉默了好一会,又听见骆三鹊压低了声音说道:“无论我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出来,我会没事的,你也别瞎操心。”
骆三鹊大概有自己的打算,我不能让她白忙活,只好应了一声:“行。”那音节刚从嗓子窜眼出来,我心里便顿时有了别的想法。
骆三鹊并没有多说,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挂了。”听着手机里又传出来的嘟声,我缓缓吐了一口气,转身把手机ʟᴇxɪ扔到了床上。
我到储物间里又取了新的菱镜、黑烛与黑狗血,而没有再拿红绳,这次我并不需要建立与骆三鹊的联系,我只是想看一眼她罢了,看不到的话我始终安不下心。
黑烛再一次被点燃,火焰似在跳跃一般,我用手护着那火焰,待它稳定下来,我才放下手去沾了些碗里的黑狗血,而后到菱镜上涂画。
再次出魂并没有太轻松,前一次已经耗费了我太多的精力,而现在,即便能够进到骆三鹊的房子里面,我也随时会因疲惫而被拉回躯壳之中。
骆三鹊此时正躺在藤木椅上,她双眸紧闭着,像是被囚困在梦魇中一般,眼皮下的眼珠子不安地转动着。她的双手紧紧地扣着椅子两侧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大喊了一声:“骆三鹊!”喊出之后才想起来此时骆三鹊是听不到我的声音的,也看不到我的身影。
房子里阴气环绕,可我往四周看了一圈却看不到半个阴魂。我连忙往楼上去,在厨房、厕所、卧室、阳台四个地方发现了四只大鬼,它们并没有注意到我,只眼神呆滞地守在一处,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般。几只鬼的岁数都比我还大,是清朝的魂魄,有怨女有弃胎,皆是阴气极重的,可以说对骆三鹊下手那人是花了大手笔了,也不知是被人从哪里挖出来的。我心道,怎会只有四只,再怎么说也得要有五只才能布五鬼阵。
果然,在我又折下楼之后,在玄关处找到了那只被我遗漏了的鬼魂。
我蹙着眉在房里找出了剪刀与冥币,然后用那剪刀剪出了个人形。
虽然我没办法直接接触到骆三鹊,但可以借助外物触及她,我弯下腰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声:“抱歉了。”而后便用手里那把锋利的剪刀划破了她的手。血珠子顺着她的手指滴落下来,我连忙用那剪好的纸人去接,不过多时那纸人便被染红了大半。
镜子多数能成为暂时沟通阴阳两界的狭窄通道,我将那纸人贴上了货架上摆着的铜镜,会有与骆三鹊相似的游魂被引来覆在纸人之上。这纸人沾染了骆三鹊的气息,若再有魂息,鬼怪之物便会分不清纸人与骆三鹊本尊,届时,他们便会将所困之人从骆三鹊转为这纸人。
这傀儡替身也是我这两日从古书上学到的,没想到正好用上了,此时还没有游魂被引来,但不出三日,这纸人便能“活”过来。折腾完这些之后,我忽觉一阵晕眩,转眼便被拉回了褚家。
回过神后,我连忙走去将夫人放在床头的热牛奶给喝了。牛奶里放了不少糖,一口下去甜丝丝的,我舔了舔唇角,心想,褚慈喝的牛奶是不是也是这般甜呢。
我只觉得浑身疲惫无力,但并不觉得困倦,反而没来由的亢奋了起来,我壮着胆子打开门,朝昏暗的过道看了一眼,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顺手将门给掩上了。我将手覆在了扑通狂跳的心口上,像小偷一般小心谨慎地打开了褚慈的房门。
房里一片黑暗,我却将里面的一事一物都看得异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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