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放下心指了指一旁的点心盒子：“你把这个给她送去，一路颠簸我怕她没胃口，这是我才刚亲手做的，让她多少吃一些。”
清风领命退下，楚若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叫来明路：“你再带几个暗卫守在客栈外面，一定保护好霁月。”
明日成亲，府里这几日都忙碌的很，尤其今日一直到深夜还没忙完，外头人来人往的，楚若本身就觉轻，这么一来更睡不好了。
突然一声轻微的窗拴落地声传来，窗户被人悄悄推开，楚若心中一凛，坐起身慢慢伸手握住枕头下的匕首，眼神紧紧盯着眼前的床帐。
纱帐猛地被掀开，楚若迅速划过匕首却被人挡住，霁月熟悉的笑声传来：“明日就成亲了，你今日要谋杀未婚妻啊！”
楚若心里瞬间松下来，放下匕首，霁月把床帐全部掀开，穿着一身夜行衣跳上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楚若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看来我外头的守卫真的该换了。”
霁月搂住她的脖子嘻嘻笑道：“放心，他们都很尽责的，我早被发现认出来了，不然你以为我能这么轻松接近你的房间。”
楚若抱着她躺好，闻见她一身香甜的气息，问道：“糕点都吃了？”
“嗯，不是说你亲手做的嘛，我要是不吃多浪费你的心意啊。”
“这个小镇是刚刚形成的，管制还不完善，内中很可能藏着无数危险，你就这么大晚上跑出来，万一出事怎么办。”
霁月的脑袋在她怀里拱了拱：“我让送嫁的将军送我过来的。”
突然她顿住动作，抬起胳膊摸上楚若额头，立马惊讶的坐起身：“你发热了？我去叫人！”
楚若拉住她：“没事，已经好多天了。”
霁月惊讶的回过头，语气有些微微发抖：“你……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不是加重，是……”楚若低下头，神情有些苦涩：“是已经到撑到极限了。”
霁月呆住，脑袋轰隆一声空白一片，嘴唇嗫嚅许久才好不容易发出声音：“撑到极限、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楚若身子不好，也一直听所有人都在说楚若随时都会没命，可这么多年了，楚若尽管体弱多病，但却撑过了一年又一年，霁月根本就没做好她真的会离开的准备，她以为死亡虽然时时缠绕在楚若身旁，但真正降临还要好久，可原来真的已经近在眼前了吗？
“我们不是说好要去游历遍大好河山，不是还要找个喜欢的地方住下，不是还要……”霁月有些慌乱，手足无措的嘟囔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楚若红了眼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傻瓜，放心吧，我还能陪你一段时间，不会立刻就死的。”
霁月白着脸一把捂住她的嘴：“不准你再说那个字了，不许再说了！”
眼泪终于还是掉下，楚若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好，不说了。”
可有些事不是不说就能不存在的，她也以为霁月早已做好准备了，现在看来如果自己真的离去，她该怎么办？
霁月紧紧抱住楚若的脖子，伏在她的肩头，咬牙死死忍住到嘴边的哭声，尽管哭的浑身发抖却愣是没溢出一丝声音，眼泪顺着楚若的脖子钻进她的衣领，浸湿了大片领口。
楚若抬手慢慢拍着她的背，想安慰几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陪着她泪流满面，死亡这个字眼几乎从她刚出生便陪伴她到现在，这么多年她也早看开了，一直都让自己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活着，如此便能在离开世间时毫不留恋，但是霁月出现了，楚若还是贪心了，她想活着，陪霁月游遍山河大川，陪霁月携手白头，她也不甘，可再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命数到了。
霁月压抑的哭了许久，才闷声问道：“没法子了吗？楚国那么多禁术……”
“就是因为禁术支撑，我才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有违天理了。”
沉默了一会儿，楚若继续说道：“刚成亲就丢下你，确实很残忍，霁月，我思来想去，如果你……”
“不许说！”霁月紧紧捂住她的嘴，语气甚至有些凶狠：“我不后悔，哪怕成亲一天我也不后悔，你不准有别的想法，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跟着你！”
楚若没再说话，霁月又紧紧抱住她：“一天也好、两天也罢，能相伴一日我们就多一日，这辈子不够，下辈子我们就继续，无论生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楚若埋头在她颈窝中，落泪笑道：“好，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直到第二日天快亮霁月才离开，她刚走，墨香等人就来敲门：“公子，该起床梳洗了。”
今日成亲，各国都派使臣早早送来贺礼，还有两国临近的官员前来朝拜，又要打马打马游街等等，时间非常紧张，天一亮就得过去迎接公主。
迎亲队伍行至客栈前，两国使臣在各国的见证下交换了国书，霁月身披嫁衣缓缓走出，楚若接过使臣递来的金玉如意，跟霁月并头走出。
今早霁月照镜梳妆时才恍然发觉，她跟楚若竟不知不觉已经相识十年了，从不谙世事的少女到历经沧桑的女人，从一开始的误会到最后的相知相守，这一路走来着实不容易，却有幸有楚若一直相伴。
她悄悄移开扇子偷偷侧眸，看见楚若也从当年的稚嫩变成如今这样成熟稳重，倒看不出变老，却比当年多了份看透世事的淡然超脱，霁月低下头抿嘴一笑：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变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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