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整夜守岁,怕打瞌睡。”
南潇雪挑唇:“打瞌睡的时候,可有梦见些什么?”
安常不答,反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南潇雪也不答,唇角挑起的弧度更甚了些,大抵她今夜的妆容透着媚,一凑近,呼吸间冷香漫溢,总让人疑心她又要化身勾人的精魄,对着唇瓣吻上来。
安常本能往后退半步,却忘了身后就是门槛。
失去重心的一瞬,南潇雪伸手扶住了她,并没有绮丽的吻落下,只是那双墨色瞳仁瞧着安常。
方才屏幕里清媚的仕女此时眉眼间染上温柔,瞳仁中心墨色最浓的那一小圈,映出安常自己的倒影。
安常的心下怦然,嘴里却道:“你不说,那我散步去了。”
南潇雪伸手替她理了理毛线围巾:“那,去吧。”
安常往前迈了两步一回眸,南潇雪倚在门边的侧墙,没夹烟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抬起,轻轻牵住了她的衣袖。
她转回去一把攥住南潇雪手腕,轻推开门,拎起行李箱,带着南潇雪走回堂屋。
拖了张竹椅给南潇雪,自己坐回小凳,把炭盆的火拨得更旺了些:“你表演完就去机场了?”
不然算算时间,南潇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嗯。”
“你到了,也不敲门,就那么站在门外。”
“我不知宁乡要整夜守岁,想着再过不久天就亮了,没必要半夜吵醒你们。”
“谁陪你来的?”
“只有司机送我,我让他先走了。”
“你该让他多留一会儿,在车里等不是暖和得多?”
“我不太喜欢跟陌生人长久待在一个空间里。”
安常看她一眼:“如果你不打算敲门,好像没必要那么急赶去机场,妆都没卸。”
“我想着,大老远跑来找人道歉,总得更有诚意一些才好。在门外多冻一会儿,你总不好意思不叫我进屋。”
安常嘀咕一句:“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心机。”
“心机不心机的,”南潇雪挑唇:“我这不是坐进来了吗?”
安常拿火钳拨弄着炭盆。
“安常,对不起。”
南潇雪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安常垂眸一瞥,心里已是一跳。
那信封她太熟悉了,印着故宫的标志。
“故宫的聘书,我给你带来了。”南潇雪道:“填寄送地址时,你哪是为着什么没固定地址,只要你想,大可以填毛悦家。”
“心机的不是我,分明是你才对。你这么做,无非为了我把聘书亲手交给你。”
安常弯唇接过,小心撕开信封,把聘书取出来仔细瞧了瞧。
南潇雪望着她那珍视的模样:“你就不怕我当真不给你?”
安常用南潇雪方才的句式回敬:“我这不是拿到了吗?”
两人烤了会儿火,南潇雪冷白的指尖终泛了些微红,门外受的冻应是缓过来了。
安常问南潇雪:“你饿不饿?”
南潇雪摇头:“太累了。”
“那去睡吧,你简单洗个澡。”安常提醒:“我们这老房子没暖气,洗澡可冷了。”
南潇雪扬唇:“能有多冷?你真当我完全没吃过苦?”
洗完澡南潇雪走进安常卧室,雕花床、兰花盆、还有书桌上那柄摔裂了缝的小黄杨木梳,都与她记忆中别无二致。
安常在床上套枕头,南潇雪瞥一眼地板——嗯,南方冬日湿冷,总算不能再打地铺了。
望见她进来,安常道:“本想另找条被子给你,但没足够厚的了。”
南潇雪走过去:“是吗,这可真巧。”
老房里过冬夜,全倚赖一条电热毯,南潇雪和安常并肩躺下去,安常问:“那我关灯了?”
“嗯。”
再过不久,天边便该透出晨曦,在中国人的观念里,新的一年终于真正到来了。
被面枕套不是南潇雪用惯的丝缎,而是棉质,洗得久了有种旧时光般的妥帖,脸贴上去,闻见上面淡淡染着安常身上的香。
安常在黑暗里轻声说:“我可还没有原谅你。”
南潇雪点头:“你是该气得再久一点。”
电热毯能暖的只有肌肤表层,一旦关了,温度急剧退去。
南潇雪当真累了,筹备春晚的辛苦叠加旅程的奔忙,阖上眼,却感到安常的脚贴了过来。
她身体一滞。
小姑娘体温总比她高,贴住她冷玉似的脚,也不嫌她。
许久没这般肌肤交缠,安常脚腕自睡裤下摆露出来,与她摩挲,滑腻腻的。
她唤了声:“安常。”
安常却不答,不知是睡着,还是故意,渐渐的,鼻息变得平稳而舒缓。
南潇雪无声的笑笑,一同阖上了眼。
******
第二天一早,文秀英起床时,听见厨房里有动静。
心想安常不至于这么早,走进去一看,愣了:“南小姐?”
“文奶奶,早。”
“你这是……”
“我昨晚演出完以后过来的,要是您不嫌弃,我想跟您和安常一起过春节。”
“不嫌弃不嫌弃,每次过年都只有我们祖孙俩,我还嫌冷清呢。”她问南潇雪:“你这是在做什么?”
“筹备春晚习惯了早起,睡不着,便想着先起来熬点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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