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柔笑着看她：“干嘛，耍流氓？”
宋怀玉看得出沈芷柔现在轻松很多，但还是不得不坏兴致地问道：“你的出柜就这样结束了？叔叔没说什么，那阿姨呢？今天看阿姨都不愿意搭理我们。”
沈芷柔沉吟片刻，吸了两颗珍珠在嘴里咀嚼着：“爸爸说他们想约我们吃顿饭。爸爸今天跟我的谈话，肯定是妈妈授意的。你放心吧，就算妈妈还是不能接受，也不会腥风血雨了。”
“腥风血雨？你想得到挺多。”宋怀玉跟着沈芷柔回到家中。
厨房里飘着淡淡的烟味，洗碗槽里还残留着沈和留下的痕迹，被按压扭曲的烟蒂和无序散落的烟灰写满烦躁，宋怀玉打开水龙头，冲水将之洗去。
“做好最坏的打算总没有错的，比如明天，有空跟我爸妈一起吃饭吗？”沈芷柔问宋怀玉的意见。
“按你这个思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早见早好，对不对？”宋怀玉笑着反问。
“倒是不用这么消极，我爸今天回去肯定还会跟我妈聊这些的，明天……如果不行，大不了我们就直接逃回沪城去！做一对亡命鸳鸯！”沈芷柔说道。
宋怀玉笑着：“你的选词可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能听的出来，虽然沈芷柔说的依旧都是些最坏的打算，但她情绪显然比前几天都要高涨，便由她去，答应了第二天正式见家长。
第二天的饭店是由沈芷柔定的，选定之后，给父母发了信息，她还特地查看了饭店的平面图，确定从包厢到逃生路口之间的最短距离。
宋怀玉被一本正经研究平面图的沈芷柔逗笑了。
沈芷柔这会儿认真思考着如何如何逃跑，真的到第二天，和父母在包厢见面时，沈芷柔哪还有什么逃跑的力气，紧张地双手摩擦裤腿，仿佛面前的不是自己父母，而是要审查自己的宋怀玉父母。
她早上带着宋怀玉去买“见面礼”时，就有这种感觉。她想不通，怎么会这样。
平时没有太多话的沈和这次承担起主要的聊天功能。
从沈芷柔和宋怀玉那边接过礼物，就开始询问两位姑娘回沪城之后的后续打算。
沈芷柔一脸正色，说了自己卖版权的事情，也有后续写新书的打算。将自己未来赚钱的计划说得明明白白，希望父母不要担心自己。
宋怀玉的工作则更加明确，她需要把传媒公司的工作处理好，并且会竞标下一个城市的宣传任务，没准就会回江城，也没准会去国外，目标很明确，但地点跨度很大。
这话让沈芷柔都有些意外：“你之前怎么都没有跟我说过？”
她在父母面前的紧张，完全被听到这个消息的紧张所冲淡，她生怕宋怀玉又丢下自己。
沈和看着沈芷柔的状态，看向梁秀梅。
梁秀梅不言语，她也是这几天看出沈芷柔和宋怀玉二人的关系，才明白当年沈芷柔性格大变并不是青春期的影响。
宋怀玉不是刻意瞒着沈芷柔，她笑着回答：“我只是有这些打算，具体如何这不是还没跟你商量呢嘛？没有做出决定，到时候你说了算。”
沈芷柔这才满意地回过头，她不准备干扰宋怀玉的计划，但这些计划里，必须有自己。
这一回过头才发现父母可都看着自己呢。
她轻咳了一声，说道：“爸妈，等外婆身体好些，能接回家住之后，我带你们出去旅游吧。”
然而妈妈却答非所问，像是憋了很久，最终憋不住了。
沈芷柔眼睁睁看着梁秀梅的眼眶开始泛红。
可是好半天，梁秀梅只能问出：“你和怀玉关系很好，对吗？”
柔和，又没有攻击力的问题，却像是在击溃自己。
沈芷柔反应过来，妈妈还是没能接受自己女儿喜欢女孩子的事实。她甚至不像沈和，能直白说出“同性恋”三个字。
沈芷柔配合着梁秀梅回答：“我和姐姐的关系很好，很好很好。”
沈和在桌底握住梁秀梅的手，示意她冷静一点。
沈芷柔同样也在桌底握住宋怀玉的手，示意宋怀玉不用开口。
梁秀梅没有吵闹，没有想象中勃然大怒，但包厢里也不太可能出现欢天喜地的场面。
房间里死气沉沉的。
这让沈芷柔有些难过。
哪怕父母打骂自己也好呀，她连应对方法都想好了，就忍着，忍到他们发泄完情绪。而如果他们真的将怒火烧到宋怀玉身上，她会反抗，为宋怀玉反抗，再以自己女儿的身份跪地谢罪。
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空气凝固了。
也正因此沈芷柔有一些难过。
难过于父母是如此深爱自己，所以他们在沉默中自己承担了压力，和他们心中的旧观念作斗争。这份爱深厚到可以为了孩子，颠覆自己的认知，但过程是痛苦的。
沈芷柔心烦。
明明是传统又老旧的社会观念所害，但受伤的却是她和最爱她的人。
直到梁秀梅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沈和才对沈芷柔说道：“到时候，也带上怀玉一起吧，这样刚好两间房，不浪费。”
“当然。以后我们都可以一起出去旅游的。”
沈芷柔在得到爸爸的反馈后，选择坚信，坚信着只要熬过这一段最难捱的时光，和解与和谐都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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