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怎么不点灯?”傅锦玉故作轻松的嗔怪一句,就着月色摸到火折子,点燃一根蜡烛。
火光亮起,傅锦玉看清了眼前人面无表情的脸,澄澈的眸子落了橘黄的光,似天边最后一抹余晖。
“殿下怎么了?”傅锦玉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含着笑意,像平常那样去摸摸她的脸,可指尖刚碰到她冰冷的肌肤,就被躲开了。
“我今日随百姓去了霖州城外,”祁君奕终于开口了,嗓音微微低哑,“沿路走来,离霖州城较远的粥棚全熬的都是稀粥,他们说……是你吩咐的。”
傅锦玉动了下嘴唇,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可对上祁君奕的目光后,她还是低低地吐出一个字。
“是。”
她慌忙解释道:“粮食不够,只能这样啊,灾荒年间,只要能保住一条命就可以了。殿下你别生气,我也是没办法,总不能去抢那些大户吧?他们能成为大户,肯定和朝廷的官员是有勾结的,不能……”
祁君奕阖了阖眼,似是不想再听,傅锦玉慢慢禁了声。
许久后,祁君奕又问道:“路上的杀手是你的人吧?遇见的妇人也是你安排的吧?包括什么时候进城,该何时出手,你都有计划吧?”
傅锦玉想否认,甚至在心底都想出了借口,可看着祁君奕那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她哑言了。
她第一次发现,殿下冷着脸,真的挺可怕的。
但更多的是让她心里泛疼,疼到不忍心再骗她。
“是我做的,”她避开了祁君奕的眼神,缓缓解释道,“原本的杀手被我的人换掉了,为了不再被人追杀,就借口你遇袭失踪,换了身份和道路。我提前查到了孙笠那日要处决程家兄弟,于是特意让你趁机救下,在百姓面前大出风头。当时杀了他们,也是为了让百姓服你。”
“我……我想要你得民心。”
傅锦玉说罢,书房内就陷入了一片寂静,她悄悄抬头看了过去,却见祁君奕闭着眼,神色略微痛苦和挣扎。
片刻后,她听见祁君奕颤抖着声音问道:“薏花镇的时候,你也是故意停留的吧?”
都认这么多了,也不差这点了,傅锦玉心一横,道了声“是”。
“你可知就因为那几天的耽搁,死了多少百姓吗?”祁君奕骤然提高了音量,站起身来,积压了许久的情绪一下爆发了,“难怪年秋被你派去南渭了,你是怕我和她对上了,你不好圆谎是吧?你眼里只有利益,丝毫没有把百姓放在心上。你可曾晓得,霖州城外的路上已经堆满了尸体!”
傅锦玉自然是晓得的,可她却是不以为意地劝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想做帝王,就必须有所牺牲,你优柔寡断,心软懦弱,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祁君奕冷冷一笑,“可我从来都不想当什么帝王!是你在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相遇都是缘分,可仔细想想,每一次相遇,怕都是你精心策划的!”
“傅锦玉,”祁君奕第一次叫了她的全名,“你一直都在骗我!”
月色混了烛光,揉在她眼底,是淡淡的一道水光,微微一晃,那水光凝为一滴泪,顺着脸颊流下。
烛火一跳,泪珠落在书案上,染出一点毫不起眼的深色。
真奇怪啊,明明是在质问人,却反而哭了。
傅锦玉看着她眼底的水光,像是她求她大哥傅钧放过的那只小鹿,眼底含着的泪,可怜而又无助。
“殿下,不要哭了。”傅锦玉伸手,想擦去她眼角的水痕。
但被祁君奕躲开了。
傅锦玉其实更想对面的人直接将自己的手打落,那样至少疼痛来临时,她还能感觉到心上的轻松。
可那温柔善良的人哪怕是在所有遮羞布被撕开,露出不堪而残忍的真相时,也依旧不忍下手。
真是笨蛋。
“你爱我吗?”
祁君奕突然问了一句,湿润的眸子盛满月色,清冷得像是冬天落在崖边青松上的雪。
不等傅锦玉回答,她又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怎么会有人爱棋子呢?”
她眼中的雪仿佛落到了傅锦玉心中,冻得她生疼,仿佛心脏被祁君奕捏在了手心里,可那温柔的人舍不得用力捏碎,于是她便只能感受着寒意一寸一寸地蔓延开来。
渐渐冻住整个四肢。
“不是的……”
傅锦玉想要反驳,可动了下唇,她才发觉脑海一片空白,先前想到的所有借口都没有了,只剩下眼前人在烛光下滴落的那滴泪。
她突然想去摸摸,想去尝尝那滴泪。
是不是很冰啊?
是不是很苦啊?
可她只是看着眼前的人,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哭什么呢?”祁君奕轻笑着,语气却是冷的,“觉得捏在手里的棋子突然不听话了,很难过?”
她垂下眼,自嘲道:“其实早就觉得自己是颗棋子,但却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要信你。”
“可我终究只是颗棋子。”
她阖了眼,似乎有些困倦,声音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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