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入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江怀霜闭着眼睛，却总觉得许丹洛的视线始终胶着在自己身上，让人心生不安。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江怀霜揉了揉眼睛，慢慢地又将身子转了回去。
“对不起……”许丹洛跪坐着，一见江怀霜又转了过来，再次开口道歉，声音略低，还带着几分沙哑。
“行了，烦死了。”江怀霜皱眉：“回你自己房里去，还有，忘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许丹洛抿紧了嘴没说话，也不像要听话乖乖离去的样子。
江怀霜有些恼了，给个台阶还不赶紧顺着下，她这是要做什么。“听不见我说话是不是？滚回你的房间去，别在我眼前晃，滚！”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有半毛钱用没？我都说了，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你听不懂么？”江怀霜受不了许丹洛翻来覆去的就那三个字。更何况，昨夜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对不起……”
“……”江怀霜觉得自己要死了，翻过身不想再理这个固执的家伙，爱说，就说个够吧。
“对不起……”
本以为自己不再搭理她，许丹洛就能乖乖闭嘴了，谁知道，这孩子就像是念经一样，每隔个十几秒，就把这三个字再说上一遍。本就头疼不舒服的江怀霜投降了，赖着不走是吧，那自己走。反正失了睡意，身上又黏黏的很不舒服，江怀霜撑起了身子，准备披上睡衣去洗澡。
“挪开点……”江怀霜好不容易在床上找到了睡衣，却是被许丹洛压住了一多半，扯了扯没拉出来。
“对不起……”
“你！”这孩子成心的吧，江怀霜刚想出手将其从睡衣上推开，却不小心看到了许丹洛唇间的那抹鲜红。江怀霜松开拉着睡衣的手，转而捏住许丹洛的脸颊，微微用力将她的嘴唇分开。只见下唇处好几个小小的伤口都在往外冒着血珠，凑近了竟可以嗅到淡淡的血腥味。“怎么回事？你自己咬的？”江怀霜发誓，这还在流血的伤口绝对不是自己干的。
“对不起……”许丹洛没有挣扎，即便被江怀霜捏着脸，依旧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血珠随着嘴唇的动作而越流越多，乍一看，真是有了几分恐怖的感觉。
“许丹洛，你发什么神经？”江怀霜本能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你除了对不起能不能说点别的？”
“对不起……”
江怀霜眯起眼，伸出手在苍白着小脸的许丹洛面前晃了晃，没有反应，心中不免一慌：“我原谅你了，可以不说对不起了么？”怎么感觉，这孩子像是失了魂魄一样。
停了一会儿，没见许丹洛继续说对不起，江怀霜轻轻舒了一口气。还没等气顺呢，只听得许丹洛用无比怪异的语气说道：“你骗人……”
“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我原谅你，请你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还想怎么样？”江怀霜不能接受自己被折腾了一夜之后，居然还要接着哄小孩，一股火气上来，也懒得搭理许丹洛，猛地将睡衣抽了出来，在被子里穿上。突然而至的巨大力道，让许丹洛重心不稳地歪倒在了床上。江怀霜瞥了一眼，翻身下床进了浴室。任性固执的小孩什么的，最讨厌了……
洗干净身子，泡过温水的江怀霜，总算是觉得好受了些。出来一看，许丹洛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歪倒着，不免气不打一处来。虽说自己喝了那杯酒，是自作自受，但是罪魁祸首，还是这个家伙吧。从醒来开始，江怀霜的怒火就一直在羞意之上。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被折腾了而恼怒，更多的却是因为许丹洛终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而生气。纵然自己喜欢她，可是江怀霜一直希望两人的关系可以单纯些，这样，等许丹洛再长大些再成熟些，或许会发现这只是一种年少的迷恋，继而可以去寻找真正的幸福。可是，现在好了，她和自己上了床，也许就真的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这条路那么难走，江怀霜真的舍不得让许丹洛也一起走。
“对不起……”许丹洛趴在床上，动都不动，只是继续坚持地说着。
什么毛病……江怀霜皱起眉，走到床边：“你的药哪儿来的？还有没有？交出来扔了。”
“对不起……”
江怀霜终于明白哪儿不对了，这孩子不哭不闹，不笑不吵，连表情也没有，来来回回就会说对不起，跟个牵线木偶似的，扯倒了也不知道挪窝。又看了看她脸上的黑眼圈和嘴上的伤口，该不是一夜没睡吧……接下来，无论江怀霜和许丹洛说什么，收到的总只有对不起三个字。这让江怀霜意识到，麻烦大了。伸手摸了摸许丹洛，却发现这孩子的身子十分僵硬，特别是膝盖的地方，稍微动动，脸上便会又痛苦的表情出现。
狠下心将许丹洛弯着的腿掰直，又往她的脑袋下面塞了个枕头，江怀霜心里有些发慌，却又不知该怎么做。要带她去看医生么……江怀霜犹豫。指尖无意识地在许丹洛背上轻轻拍着，不知不觉手下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嘀嘀咕咕的抱歉声也开始略有停顿。心念一闪，江怀霜跟着躺了下去，一点一点将许丹洛揽进怀里。靠近了，才发现，并不只是僵硬而已，那些细微的颤抖，是因为什么……害怕么……
“我没有骗你，那是个意外不是么。你看，我还好好地在这里，没有走掉。一切都和原来一样，所以，不用抱歉，真的。”想起之前许丹洛唯一说过的另外三个字，江怀霜轻轻顺着背脊抚摸着许丹洛，安抚着开口，“好了，都过去了，不要一直说对不起，你的样子，太让人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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