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柔软的床垫下陷，有人坐了过来，伸手理顺她的长发。
“又生气了？”
米夏偏过头，露出一只红红的眼睛。
月影惊讶：“怎么还哭了。”
米夏吸了吸鼻子：“没有哭。”
又闷闷地说：“怎么谁都想给你送弓啊。”
月影说：“我也不知道。”
米夏：“如果火山矮人送你弓，你会收吗？”
月影说：“不会。”
米夏偷眼去看月影的表情。
“为什么不会。”
其实哭了一阵后，米夏觉得，如果不是她，月影说不定是会收海洋矮人的那把弓的。或者，不收海洋矮人的，收火山矮人的总行了，反正都是白来的弓，不拿白不拿，拿来卖钱都能卖上好大一笔。
月影笑一下。
“你先说，为什么不想我收他们的弓。”
“嗯……嗯……”
米夏又把头埋下去，不让月影看自己的表情，好半天，声音才从底下闷闷地传出来。
“精灵，不是有那种传统吗……就是，赠送刻有名字的武器，代表着……”
“这个啊。”月影了然地笑了笑。
送弓这件事情，在精灵的礼仪里面，可大可小。朋友之间也能送弓送箭，两族往来，也可以示礼节。在制作的武器上刻字是矮人的传统，这无可厚非，并不非要往另一层意义上去想。
米夏一听，就更确定了：“所以如果不是我，你就会收他们的弓？”
“嗯——”月影眯着眼睛嗯了半天。
把米夏都着急得脸都从床上抬了起来，直勾勾望住她。
月影才笑眯眯说：“不会。”
米夏车轱辘提问：“为什么不会。”
半点没意识到自己在车轱辘。
月影说：“因为精灵有那种传统啊。赠送刻有名字的武器……”
米夏啊一声，紧张地看着月影。
月影突然伸手，从空间裂缝里拿出一把短弓，又拿出一大把箭来。
短弓是月影成年时的作品，刻着月影的名字。
箭是……箭支是……
米夏觉得眼熟，伸手拿过来，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那是她在迷迭花城的时候做的，自以为悄悄地刻，其实早已经被发现了。
月影笑微微地说：“我在等另一个人送我刻着名字的弓。”
月影把短弓抛过来，米夏愣愣地接住，抬头。
“不是矮人吧？”
“不是。”
“是德鲁伊吗？”
“是。”
“是我吗？”
“嗯——”月影又长长地嗯起来。
这把弓，月影也给过她一次，问她，刻不刻。那时候米夏不仅说不刻，还把弓扔到了一边。
现在，米夏紧紧地抱住短弓。
“是我，是一个叫米夏的人！”米夏说道，“除了我，他们谁都不知道你用短弓！”
第62章 生机
戒指是人类的仪式, 弓箭是精灵的仪式。
德鲁伊呢？
德鲁伊没有这种仪式，非要说的话，给德鲁伊送珍稀的种子也算吧。
米夏抱着弓喘了会儿气，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可是我还不会做弓, 也不会做精灵弓。我要先向奇瓦瓦他们请教一下, 你可以等我吗？”
月影说：“没关系。”又说, “这把弓就送你了, 你可以参考一下。”
“哦哦, 好的。”米夏点头, 点了两下才突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呢？从来只有德鲁伊送精灵弓，没有精灵送德鲁伊弓的。
但是弓是月影亲手做的，上面还刻着月影的名字。
“就只是参考的意思吗？”米夏问。
“只是参考的意思。”月影说。
米夏眯一眯眼睛，她是月影语十级翻译学者。
“——我知道啦。”
米夏喜气洋洋地把弓收起来。
非要说的话，月影也是送过她珍稀的种子的，米夏收起弓的时候, 突然想到了什么, 把那颗精灵树种从空间裂缝中拿了出来。
月影愣一下：“你最近都没拿着？”
米夏：“回了趟死灵界，就忘……不是, 做了个小实验。”
月影给她这枚种子，是让她感受其中生机的流逝，流逝向哪个方向。
此前米夏拿着种子, 什么都感应不到, 哪怕她的黑魔法已经进步到了五阶, 也仍然一无所获。
但当界门关闭，种下的那枚树种生根发芽的那一刻, 或许是先前蓄意的求索起了作用，米夏终于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种名为“生机”的东西。
虚无缥缈, 但是存在。
生机从每一样活着的事物身上升起，互相缠绕，盘旋，汲取，共生。
死灵是没有生机的，黑魔法师身上的生机也会相应地黯淡。但正是死灵和黑魔法师才更对生机敏/感——人往往对自己一贯持有的东西感到稀松平常，而对自己所缺乏的格外在意。
失去过健康的人才会更加注重健康，没得到过爱的孩子才会紧紧抓住手里的每一点爱意。
米夏摊开手心，这枚未曾种下的精灵树种，外表一片死寂。
她终于感觉到了生机的流逝。
朝着……
“墨坎的方向。”米夏看着月影，“这就是你对墨坎发动战争的真正原因。”
月影的脸上有一丝疲惫，也有着一丝欣慰。终于，经过漫长的岁月，终于有第二个人发现了这一秘密，亡族之恨终于得以与人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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