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知道他这也是无奈之举,尚如昀在外资料多半是伪造的,他实际岁数今年便是八十整了,这个年纪即便保养得再好,想要亲自进去憋宝探秘也是极其冒险的决定。
“非去不可吗?”
尚如昀颔首道:“自三十年前四川那件事以后,道上就再没有过龙家的线索,我的年纪大了,再等不了多少年,能为她做的,这大抵是最后一件。不论此次秦岭之中是否真为龙家人所留足迹,凡余四分真,便需得去探上一探。”
“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
顾弦望最后是被陈妈扶着进屋的。
大雨浇淋一夜,人是木的,腿是僵的,她阖眼之前最后悔的就是没在去寻师父前吃上一口陈妈做的热饭。
凌晨时分顾弦望的体温果然上升,陈妈衣不解带地给她换着冰帕子,每隔一小时试一次温,最高烧到了四十二度,人在昏沉之间,皮肤白得骇人,浑如死了一般。
顾弦望只觉得自己一时发冷一时发热,好像能听见人在身边走动,眼皮子却很沉,怎么样也睁不开,渐渐地,她又沉入破碎的梦魇中,从无边的黑海,到起伏的龙船,再后来,她好似坠入冰水,一阵窒息过后,人又重归少年时分。
梦境中所有的画面都失真,一群少年围着她起哄,每个人的头上都顶着一张脸谱,她分辨不清谁是谁,只知道他们在讥讽她,在嘲笑她,可究竟讽笑些什么,绕她仔细去听,却又听不清楚。
很快,她被推入了一个窖洞里,窖洞昏黑一片,是家中子弟用来练招子功的场所,但没有人告诉她要怎么练呀,也没有一个大人在外面,那群男孩子锁上了木门,她怎么敲打也没有人应,从白日到黑夜,窖洞越来越冷,木门的缝隙里传来呜呜的风声,她什么也瞧不见,却又感觉到似是无数鬼魅就围绕在她身边。
顾弦望很想哭,忍无可忍时,她就咬自己的手,她下口狠得要命,仿佛痛的不是自己,而是关她的人,不知过去多久,她蜷在窖洞里冷得打颤,门缝外面白了黑,黑了又白,她喉咙很干,嘴唇起皮,叫哑了嗓子,最后只能用额头一下下磕着门。
她数数,不令自己睡过去,一、二、三…一千一百、一千一百一——
吱吖一声,门终于开了。
她眯着眼,一瞬间无法适应阳光,一线泪水不由自主地淌下来,开门的是个身量很高的男人,背脊挺拔,声音很好听,他弯下腰一把抱起她。
那时他好像问了一句什么话,是什么话呢?
“你便是…的女儿?”
那个名字,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顾弦望记得自己点了点头。
那男人便笑了。
“跟我走罢,拜我为师,我授你活下去的技艺。”
…
头痛欲裂。
顾弦望翻了个身,勉强睁开了眼。
还是夜里?
陈妈伏在床边,呼吸很均匀,顾弦望本不想吵醒她,但又怕伏久了她的腰和脖颈受不了,便伸手推了推她。
“陈妈,回房间去睡吧。”
“……嗯?”陈妈迷糊地揉了揉眼,终于放下心,“你醒啦?”
顾弦望仰躺着,锤了锤额头,“我睡了几个小时?”
陈妈将滑到枕边的湿帕子抽出来,放到一旁,大大地抻展后腰,直听着嘎嘣一声,这才走到窗边将遮阳帘拉开。
“这都过去一整天儿了,傻孩子。”
顾弦望看着外头的阳光一怔:“一整天了?我睡了这么久么?”
她反应过来,猛地坐起:“师父呢?师父还在屋里么?”
陈妈说:“老爷今儿有事,大早就出门去了。”
顾弦望脑子里像是还积着水,一动就晃荡似的疼,但还是抓紧下了床,急着想穿衣:“师父可有说他去哪儿么?”
“你去了他也不会同你说什么的。”陈妈手里搭着帕子,走到门前又回头,“他嘱咐了,病好之前你哪里也不准去。”
顾弦望一愣,这是…禁足的意思?
见她那神情,陈妈还是心软,“饿了吧?想吃什么,砂锅里还温着小米粥,你这些天没有好好吃饭,喝点也养胃。”
顾弦望神思一动,说:“真的好饿,可我不大想吃粥,陈妈,能不能给我买碗面茶?”
陈妈看着她长大,还能不晓得她那点小心思,当下也没揭穿,应道:“行,我打个电话叫小赵买回来。”
小赵是尚如昀的司机,不出门时便负责给陈妈跑腿,顶个力工,顾弦望没料想着师父早上出门竟然没让他送。
“嗯…那还是算了罢,别麻烦了,我喝粥就行。”
陈妈是又好笑又无奈,哎了声,说:“得了,你在屋里躺着吧,我去把粥端进来。”
又一看她那丧眉耷眼的苦相,没忍住,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拿着吧,你的手机。”
顾弦望面色一喜,总归还是给她留了个口子啊,结果陈妈一走,她一摁开机,好家伙,没信号卡,没无线网,单纯就是一块儿修好了屏幕的板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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